日企究竟有没有撤离中国？一位日本“中国通”给出了最准确的答案

由于中国劳动力成本上升，日本企业正撤离中国的消息不绝于耳。

2015年1月5日，据日本共同社报道，日本松下计划将其在日本本土以外生产的洗衣机、微波炉、家用空调等家电产品，约40余种型号回迁至日本静冈县袋井市工厂。松下总裁津贺一宏2014年10月份曾表示，松下将在印度、东南亚地区加强符合当地需求的投资设厂。

2015年1月7日，日本共同社报道，日本大金工业公司董事长井上礼之表示，计划进一步把投放日本国内市场的家用空调生产从中国迁回位于滋贺县的工厂。日本著名电子工业品牌TDK也表示，TDK预计也将把部分电子零部件的生产从中国转移至秋田县等地的工厂。

夏普计划在栃木县矢板市工厂和大阪府八尾市工厂分别生产更多机型的液晶电视和冰箱，推进回迁。社长高桥兴三曾表示：“将从可以盈利、转移成本低的产品开始回迁”。

据21世纪经济报道此前统计，2015年前5个月中，日企宣布在中国关闭工厂或业务清算的消息有8则；在2014年，该数字为13则；2013年为5则；2012年为1则。共涉及21家日本上市企业。其中，17则消息涉及制造业相关日企。

在沉寂了1年多后，到今年9月下旬，日本企业撤离中国的消息再一次引发大众的担忧。当时，一张《日本经济新闻》的报道截图被广泛传播，这篇报道标题为《经济界访中团（希望）从中国撤退手续迅速化》，这被许多人理解为日本企业在加速撤离中国。

日本企业真的在加速撤离中国？每日经济新闻（微信号：nbdnews）记者调查的结果并非如此。

日本企业全球收缩，不止中国才有

日本企业有没有大规模撤离中国？日本企业显然拥有最后话语权。

中国日本商会向每日经济新闻（微信号：nbdnews）记者提供的《中国经济与日本企业2016年白皮书》（以下简称《2016白皮书》），大致描绘出当前在华日本企业的市场图景。

《2016白皮书》数据显示，2015年日本对华投资额为32亿美元，同比减少25.9%，连续三年呈现下降趋势。但横向对比，日本对其他国家和地区的投资也普遍呈现下降趋势，如德国减少24.6%，英国减少20%。也就是说，日本企业减少投资是全球性的，而非中国市场特有。

日本企业全球收缩后，将新的生产地点瞄准了日本国内。造成这一现象的主要原因，业内大致有如下观点：

一是“竞争力衰退说”。据中国企业报引用奥维云网研究院院长张彦斌的观点称，“近年来随着来自韩国、中国等制造企业在全球的快速崛起，原本属于日本制造企业的份额开始不断被蚕食，这才是他们陆续撤出海外市场制造业务和销售业务的根本所在。回归日本制造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二是“汇率说”。自安倍晋三上台以来，日本在汇率政策上极为激进，大力推行日元贬值的策略。从2012年9月到2015年8月，日元对美元汇率贬值近60%（即从1：76贬值到1:125）！虽然此后日元汇率有所回升，但2012年9月至今，日元对美元仍贬值高达35%以上！对于利润率并不高制造业来说，将产能回迁日本可以充分享受日元贬值带来的竞争力的大幅提升——更有竞争力的价格，以及更高的利润水平。

不过，日本商界理解对华投资减少的角度和中国人并不相同，他们认为这是一种很自然的现象。

日本加施德集团北京事务所首席代表金藤力告诉每日经济新闻（微信号：nbdnews）记者：

我的看法是现在中国和日本的投资环境已经转到互相投资、交换资本的时代，以前的时候中国需要资金，而现在中国资金已经很多，所以“走出去”，已经有了十年，并且每年都在增加。现在已经过了日本单方面来华投资的时代。

“现在情况是2013年以后投资金额减少了一半，2012年的投资额达到历史上最高，我们也将2012年称为日本企业对华投资的第四次热潮”，金藤力告诉记者，“从80年代至今的投资额变化曲线便知道，日本对华投资呈现W型波动是正常的表现，40亿美元上下的投资额实际上是一个较为正常的数值。

即便投资额在减少，这也不代表日本企业在大量撤出。举个简单的例子，一家日本在华企业去年新建了一个1亿元的工厂，今年没有新建，今年的投资额虽然同比减少了1个亿，但日本企业仍在中国。

实际情况是，日本企业长期留在中国的愿望很强烈。日本贸易振兴机构的2015年调查数据显示，在华日企考虑未来1~2年的业务发展方向，38.1%的企业考虑扩大业务，51.3%的企业考虑维持现状，考虑撤出、转移到第三国的企业约只占1.7%。

日本对华投资发生结构性变化

日本对华投资增量在减少的同时，结构也发生了较大的变化。在制造业方面，是压缩低端，扩大中高端；从行业分类来看，则是大力提升服务业投资。

日本“帝国数据库”的调查则显示，截至今年8月底，日本在华数量居首的制造企业增加160家，达到5853家；零售业虽仅有503家，但较上次调查时增加85家，其中最多的是经营女装和童装，有52家，其次是各种商品的网购邮购企业，有33家。另外，餐饮企业数量也有所增加。

“帝国数据库”分析认为，这与中国以城市为中心的网购盛行密切相关。

“现在日本企业在中国的投资正在发生结构性改变，一是从原来的绝对控股变为参股经营，比如以前会投资在50%以上的股权，而现在则是10%的股权，这是从重资金的投资向重经营模式、管理经验的投资，”金藤力表示，“另一方面则是从制造业向商业、服务业投资的转变，我们判断将来将会越来越少出现独资的日本企业，更多的将是技术、渠道等多方式合资合作的企业”。

根据据日本贸易振兴机构开展的在华日资企业活动实况调查，2015年预计营业利润上升的企业数占到60.4%，15.9%持平，23.8%的企业亏损。而调查显示困扰企业经营位列前三位的分别是：员工工资上涨、难以管控质量、员工素质。

在金藤力看来，目前没有特别表现出日本企业在投资方面有特别消极的态度，上世纪八十至九十年代，正是中国发展制造业的时候，所以日资进入中国多进入了制造行业，而现在中国的商业、服务等消费力量崛起，于是一部分技术含量较低的制造业开始退出，取而代之的是进入商业服务业的日资。

金藤力表示，现在中国的经济结构和发展重心在发生变化，所以日本的投资也随着经济情况调整了，离开的都是技术水平较低的制造业企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