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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源枯竭型城市转型系列调查

2014-02-28 01:49: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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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底,国务院发布《全国资源型城市可持续发展规划》,资源枯竭型城市最终确定为67个。那时,名单上的城市大多已转型多年,他们迫切需要逃脱 “因资源而生、因资源而亡”的命运。

从上世纪80年代中期,被确定为我国第一个资源枯竭城市转型试点的阜新经济出现滑坡开始,再到本世纪初的金融危机爆发后,实际上,“救赎”、“重生”每天都在这类城市中上演。然而,资源的过度开采,产业结构不合理等都是这类城市不得不面对的难题,转型在艰难中进行。

近日,《每日经济新闻》特别策划“资源枯竭型城市转型系列调查”,选取了有色金属、石油、煤炭三类资源城市,包括江西大余、贵州万山区、云南个旧、甘肃玉门、辽宁阜新五地,分期推出,希望通过实地调研,展现各类城市的资源特色、现实难题、转型路径,以期为中国262个资源型城市发展提供镜鉴。————策划人 马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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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钨都”大余之困:现有钨矿至多还能开采10年

每经记者 郭荣村 江西大余摄影报道

“没有资源了,没有资源了。”小杨双手握着方向盘苦笑。几年前,他曾追随一位老板,在大余县承包了一处钨矿,但此后开采难度越来越大,加上这两年行业不景气,老板只得卖掉一部分钨矿的股份,而小杨也下山做起了汽车出租生意。

2月18日,在烟雨蒙蒙的江西省大余县,小杨开着车,行驶在弯曲回肠的山路上,目的地是这里最早被开发的矿山——西华山钨矿。

大余县地处我国重要金属成矿带——南岭成矿带东段,盛产黑钨,在我国矿业史上曾书写过宏伟篇章,有着“世界钨都”之称。

如今,“世界钨都”可开采的钨逐年减少。《大余县资源枯竭城市转型发展规划(2013-2020年)》(以下简称《规划》)中明确写道,现有钨矿可开采利用仅剩6.16万吨,开采年限不足10年。2011年11月,大余县被国务院确定为第三批资源枯竭城市。

去西华山钨矿的路上,“没有资源了”是小杨反复唠叨的一句话。

长期的矿山开采给大余的生态环境也带来了种种伤痛。一些山体被挖空、植被遭破坏、农田被沙化、河流被污染……2013年4月,大余县被列入国家“十二五”规划重金属防治污染示范区。

不过自救的行动一直没有停止。近年来,大余一边铁腕治理环境生态问题,一边大力发展接续替代产业。大余县的目标是,以较小代价实现可持续发展,最终实现由资源开采型向科技创新型转变,由增长粗放型向发展集约型转变,由结构单一的工矿型城市向生态宜居的现代化山水园林城市转变。

现有钨矿可开采年限仅10年/

汽车来到西华山半山腰,因为长期的矿山开采,迷蒙的雾气也未能遮掩住斑驳的山体。

“如果说大余是 ‘世界钨都’,西华山是其最典型的代表。”小杨说。

西华山是我国发现最早、开采最早、历史最久的钨矿山,一直被誉为中国钨业的开山鼻祖。西华山历经一百多年的开采历史,曾为新中国的出口创汇、发展特种钢铁工业做出了突出贡献。

背靠殷实的矿产资源,大余也曾是个“高富帅”城市。据当地人士介绍,在2003年以前,大余县的经济发展水平还处在整个赣州市的前几位。小杨说,他的父亲是西华山的一名老矿工,当年只要一听是西华山的工人,周围的人都会投去羡慕的眼光。

然而,随着矿产资源的逐步枯竭,该区域近两年的发展速度已经落后于周边地区。

《规划》显示,2013年大余县仍有22个省级贫困村和4.69万贫困人口,有21个自然村、801户家庭不通电视,有9个自然村、2408户家庭不通电。

目前矿产资源的情况也不容乐观。《规划》这样描述了当前困境:由于长期高强度开采,现有钨矿可开采利用仅剩6.16万吨,开采年限不足10年。

“随着国家对矿产资源进行综合治理,中央驻县四大钨矿、县属地方国有钨矿相继实施政策性关闭破产,钨矿采掘棚组数量从350家急剧减至100家左右。矿产品税收占财政收入的比重逐年下降,从2007年的51.3%降至2012年的36.3%。”《规划》表示,“吃资源饭为特征的增长方式难以为继。”

资源慢慢挖空了,留下的是一大堆生态环保问题。

大余县环保局党支部副书记吴芳寿在接受 《每日经济新闻》记者采访时,谈到了目前的现状:一是矿山的开采,造成了一些山体的破坏,水土流失。二是重金属污染问题。这个问题也是由来已久,一方面开采过程中会带来重金属排放,这是因为重金属跟矿产资源是伴生的;另一方面,在加工提炼过程中,会产生重金属污染物。重金属从严格来讲是不可降解的,开采100多年,肯定在环境中沉积比较多。所以大余被列为全国的重金属污染防治重点区域。

《规划》则用一组数据说明了大余县生态环境面临的实际情况:长期的矿山开采,给大余县留下了严重的环境污染问题。全县共有5595.9万吨含重金属的废石和尾砂,淤积堵塞河道258公里,占用损毁土地3.45万亩,污染影响农田林地22.5万亩。全县废弃矿山破坏的土地总面积约15.1平方公里,水土流失面积221.51平方公里。

不过,吴芳寿也强调,外界可能会有一个误解,“认为重金属污染防治重点区域的污染就很严重,事实上,当时定这个重金属污染区域,是根据企业的现状、大余企业的分布、数量来大致推测出出,可能这里(重金属污染)比较多。所以作为一个重点区域,必须对这些企业进行治理。”

研究资源型城市发展的东北师范大学副教授张友祥说,资源型城市一般都会遇到两个问题,一个是财富的外流,一个是环境的破坏。

“还大余一江清水”/

沉重的生态环境包袱让大余人认识到,解决环保问题已经刻不容缓。

在小杨的印象中,从2011年下半年开始,上面对整个行业的环保要求越来越严格。

他说,当时自己所在的矿曾经因为一小部分不符合规范被罚款5万元,停产半年,“一旦被检查不合格,你就等着哭吧。”

“坚持生态恢复优先,开发与保护并重。”在《规划》中,生态问题被提到和发展、创新、民生同等重要的位置。

吴芳寿说,大余属于矿山型城市,钨的开采时间超过100多年,这种以工业为主的城市,不可避免会带来一些环境问题,过去大家的环境意识都不太强,2000年以后,才慢慢意识到环保问题,而此时污染问题也开始显现出来。

最近一次的大型治污从2012年底延续至今。吴芳寿介绍说,大余县财政共拿出了1500多万元,开展了排污企业整治工作,共确立了62家重点企业,每家企业确定一个政府部门领导挂点做整治。同时全县排查无证照的违法小矿,共取缔了41个点,所有的生产设施全部拆除清理。

这种治理工作并不轻松。有时为了清理一个违法矿点,要开着挖掘机,联合公安、工商、安监、矿管、供电等部门的100多人进行。

“当时有人把环保局局长的胳膊都抓烂了”,吴芳寿回忆说,在清理工作中有时也会遇到反抗,因为触动了他们的利益。

与此同时,大余还启动了沿河企业的搬迁工作,对5家位于章江河及支流两岸1公里范围内的企业实施退城进园,限期搬迁。伟良钨业上世纪80年代就建在章江河边,现在搬进了工业园。

大余县政府一位工作人员告诉《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该县委书记、县长多次召集环保、矿管、安监等部门调查企业环保执行情况,并把排污企业整治工作列为2013年政府工作重点之一,“书记在一次会议上的一句话让我印象很深刻,书记说要还大余一江清水,造福子孙后代。”

不过,“铁腕治污”风暴过后,依然存在“死灰复燃”的情况。比如执法部门断了非法采矿点的电,但他们自己买发电机发电,有的还躲在深山丛林中,相当隐蔽,不容易被发现。

2007年,大余县开展了浮江河流域(章江河支流)综合整治工程。治理资金为2400多万元,治理资金由企业、大余县财政和村镇自筹三部分组成,其中企业出资占大头。治理工程包括四个方面:一是污染治理;二是改水工程;三是河道疏浚整治;四是沙化农田的复垦。

2008年,大余县有几个乡镇被列为江西省“五河一湖”及东江源头保护区,2009年获得了900多万元的生态补偿金,随后逐年递增,2013年达到1700多万元。

重金属污染防治重点区域被确定后,从2010年开始,大余共获得1.035亿元的中央专项资金,另外企业配套资金约有1.7亿元。

这些资金并非直接用于对河流或者污染土地的治理,而是用于企业环保工艺的提升。政府方面首先会要求企业达标排放,在此基础上,给企业下拨专项资金,对企业环保设备、污染治理措施做进一步改良,以减少污染物的排放。

2月18日,记者跟随小杨,沿着章江河从上游到下游走了十几公里,沿途查看了多个河段,由于正处枯水期,能清晰见到河底的石头,没有发现明显污染的迹象。

从采掘到深加工/

虽然资源渐渐枯竭,但直到2012年,大余县35户规模企业中,以钨为主的资源型企业仍有20户,占规模企业总数的57.1%。

《规划》显示,2012年,规模以上钨采掘加工业实现主营收入44.08亿元,利税2.33亿元,分别占全部规模以上工业总量的81.9%、79.8%。

对于这样的产业结构,《规划》分析称,工业结构内部粗放型产业多,耗能污染行业多,初级产品多,单体企业多,淘汰落后产能的任务十分迫切。近年来,非矿产业在工业内部所占的比重有所提高,但规模小、档次低和科技含量不高的问题一直没有突破。

大余急切希望改变已有的产业格局,注入新的血液。

东宏公司董事长饶日荣曾是一名矿企老板。1999年,县属大余县钨矿转制,饶日荣通过竞标获得一个矿区的采矿权,并成立了日荣钨业有限公司。公司成立后,正赶上全球钨价大涨,企业顺风顺水,效益逐步增长。

然而,原有矿区经过长期开采后步入衰退期,品位下降,开采困难,成本不断增高。如何实现企业生存和持续发展,成为萦绕在饶日荣心头的难题。

在大量收集信息、外出考察以及同政府部门交流意见后,他认为,传统资源型企业必须主动转型、提前转型。

饶日荣注意到,这些钨矿里不仅有钨,还有锡,即钨锡伴生,但大家都将注意力集中在钨上,关注锡的并不多。他决定从锡入手,向下游产业链延伸。2003年,饶日荣创办了东宏公司,进行锡制品的深度加工。

到了2008年,东宏公司进一步向文化产业转型,启动纯锡高档工艺品生产项目,制造茶具、酒具、花瓶等工艺品。2011年,公司又将产品线扩展至旅游工艺品上,产品原料也不再局限于锡。

现在,公司是赣州市文化产业重点项目。

根据《规划》,大余县产业结构转型的整体思路是:大力发展钨及有色金属深加工产业,重点培育接续替代产业基地,兼顾农业和服务业发展。

记者注意到,《规划》的产业结构转型内容中,钨及有色金属深加工产业是第一个被提及的。

《规划》特别提到,钨及有色金属产业是大余县经济支柱,要通过增加科技含量,拉长增厚产业链,促进传统产业向价值链高端转移,提高整体经济效益。

大余对钨及有色金属深加工产业寄予厚望,计划到2020年,实现1~2家企业上市,把大余县建成钨及有色金属深加工产业基地和钨原矿交易集散地,争取举办世界钨产业论坛,并打造永久会址。2月17日,记者来到上述深加工产业基地的主要承载体——大余新华工业小区,工业区位于县城的边缘,四处能看到正在建设的厂房。据大余县政府工作人员介绍,现有入驻企业50家左右,2012年实现主营收入38.5亿元,税收1.36亿元。

在农业领域,大余的重点在扩大特色种植业比重、推广生态养殖以及塑造特色农产品品牌等方面。特色种植业主要是种植蔬菜、脐橙和花卉苗木等经济作物。大余县是全国唯一的“中国瑞香之乡”,该县计划以金边瑞香获国家地理标志产品保护为契机,重点建设大型花卉苗木交易市场,提高金边瑞香、红豆杉等产品知名度和附加值。

服务业的重点则在旅游,《规划》称,依托大余县丰富的旅游资源,重点支持丫山-牡丹亭-梅关风景区升级为国家级风景名胜区,“《牡丹亭》故事原型”申报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

双重难关:治污与接续产业/

一手治理环境, 一手发展接续替代产业,大余正朝着“由结构单一的工矿型城市向生态宜居的现代化山水园林城市转变”。但是,记者在采访中亦发现,资金和技术两个软肋,成为大余转型面临的重大挑战。

资金和技术的双重制约,首先表现在生态环境治理上。吴芳寿说,“十二五”重金属治理预算的资金是6亿元,目前只下拨了1个多亿。

他说,一个库的基本闭库工程就需要3000万元,这些工程主要是在尾沙坝上复土和复绿。但作为一个废弃矿山,工程就不止这么多,比如开采的矿体的回填,山体复绿,难度更大。

“山体有些是光秃秃的石头,你要盖30公分泥土,土从哪里来,怎样去固定,下雨会不会全部冲下去了?”吴芳寿说。

不过,要恢复大余县这些年被破坏的生态环境,到底需要耗费多少资金,目前并不容易估算。对于 《规划》提到的环境污染数据,广东省生态环境与土壤研究所研究员陈能场向 《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表示,治理这些环境问题需要的资金数量,很难一概而论。

技术也是一个问题。据记者了解,仅仅是土壤重金属污染治理这一块,就有物理转移法、植物吸附法、化学中和法等多种途径,从目前看,这些技术都不是十分成熟,不是成本高昂就是治理后又会产生其他问题。

其实,仅是简单的尾沙坝复绿,也会有挑战。大余县润盛园艺有限公司董事长穆诗润正在为这个问题头疼。

去年,该公司给大余县一个矿的尾沙坝种草复绿,眼看着草已经长出嫩牙,但几场暴雨下来,草被冲得所剩无几。

“一片狼藉!”该公司负责具体项目的人士介绍,现在有草的面积大概只剩下10%,其他全部被水冲走了。

产业方面也存在技术瓶颈。按照《规划》,钨及有色金属深加工产业是大余县的重头戏,但深加工说来容易做起来难。

大余隆鑫泰钨业有限公司行政副总蔡增为向《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表示,钨产业的利润主要在两端,中间加工环节利润并不丰厚,更重要的是,深加工对技术要求较高,一般企业并不具备条件。

她举例说,如生产硬质合金,该公司前两年也做了几份可行性方案,但终因技术难度高不赚钱,而放弃了。

江西理工大学资源与环境工程学院副院长匡敬忠在接受 《每日经济新闻》记者采访时说,从目前中国的现状来讲,钨材料的后续加工确实面临技术上的瓶颈。特别是硬质合金,目前核心的技术都掌握在欧美等发达国家手中,国内还没有多少科研院所或者企业掌握了这种核心技术。

加工企业所面临的另外一个问题是原材料问题。现在大余的钨矿资源越来越少,一旦最终枯竭,这些企业将面临无米下锅的风险。

不过,匡敬忠介绍说,一些科研机构正在赣州市的于都县进行深度探矿,可能底部还有钨矿。另外,江西九江2012年勘探出目前世界最大的钨矿,这些都能为大余的钨加工产业提供原料供应。不过,“最重要的还是要突破深度加工的技术问题。”

东北师范大学副教授张友祥说,资源枯竭型城市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是退城,从地级市降格为县级市,再从县级市降格到一般城镇,直至消亡。

另外一条则是找到新的增长点。在他看来,接续产业只能维持一时,再怎么拉升产业链,资源终究会枯竭,替代产业才是根本。

对于大余县发展旅游业的做法,张友祥认为,目前全国各地都在发展旅游业,如果大余能够跟本省或者其他区域的景点形成一片,可能还有竞争力,如果仅仅是自己县的几个景点,很难形成影响力。

张友祥认为,这些资源型城市曾为国家做出了很大贡献,现在需要国家加大对这些城市的扶持力度,帮助他们转型。

记者手记

没有资源后,“世界钨都”能做什么?

如果说最初大余凭借丰富的钨矿资源抓到一副好牌的话,那么一个世纪后,大余再次抓到的牌已经不再耀眼。

大余县位于江西南部,处于江西、广东、湖南几省交界地带,离赣州市85公里,离南昌更是达512公里。

用现在的话说,大余的地理位置并不优越,不仅远离东南部大城市,还远离中部一些较大城市。至今,大余还没有通铁路,从广州到大余,记者先坐高铁到韶关,然后转乘两个半小时的汽车方才到达。

这样的区位因素使得大余难以借助外力发展。一方面,因为远离大城市,周边城市的发展对其带动效应不显著;另一方面,大余难以承接东南部一些经济发达地区的产业转移项目。

在大余的采访过程中,记者能深深感受一些大余人内心的失落。他们正在接受这座城市的发展慢慢落后于周边的现实,但又心有不甘。

虽然牌不好,但大余还是在精心策划着每一张牌的出牌顺序。

延长产业链,发展钨及有色金属的深加工,是大余必须要走的一步。因为大余100年来擅长的就是矿产,在这个领域,大余有基础,有配套,从采掘到加工,顺理成章。

但从技术的角度看,这个“深加工”究竟能有多“深”,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不仅仅是钨深加工的核心技术掌握在欧美等发达国家手中,在其他很多领域也是如此。而有些领域,发展的过程中,也便有了自己的核心技术。

如果大余的企业能够看得更长远,把技术研发等放在重要位置,有一天成为技术引领者,也并非不可能。

在钨深加工业发展的基础上,再慢慢延伸至其他产业,一步一个脚印,可能比上来就发展自己完全没优势的产业要好得多。

还要提一下的是旅游业。大余依山傍水,撇开因采矿留下“伤疤”的山头,环境有一定优势。2011年,大余县被授予第七批国家生态示范区,截至目前,大余11个乡镇中,有8个是省级生态乡镇。

但跟庐山、黄山这些 “大家闺秀”比起来,大余可能连“小家碧玉”都算不上。用东北师范大学副教授张友祥的话说,现在全国各地都在发展旅游业,如果没有自己的特色,很难打出知名度。

张友祥提出的建议是,借助“片”的力量推广自己,跟其他已经比较知名的景区形成联动,避免单打独斗。

这是个不错的建议,比如大余靠近瑞金,能不能跟瑞金联合起来,发展红色旅游?大余也靠近韶关,这里有世界自然遗产丹霞山,能不能借助它的一些力量?

在大余,记者也感受到了他们转型的热情。“铁腕治污”、招商引资“百日大会战”……在没有资源优势以后,大余正设法走出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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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汞都”万山转型之痛:10万亩耕地受汞污染

每经记者 杜冉乐 发自贵州万山

贵州省铜仁市万山区,比深圳特区还早的我国首个县级特区,曾以“中国汞都”享誉全国,却因资源面临枯竭而被列入全国第二批衰退型城市名单。

官方资料显示,万山受汞污染的耕地土壤面积约10万亩,涉及人口10万人左右,土壤汞浓度0.207~255mg/kg,最大超标量572.3倍。在当地政府看来,万山的汞污染不同于一般的工业污染,它是特定时代、特定体制下的产物。

在生态修复与城市转型两座“大山”的重压下,万山将会如何突围?为此,《每日经济新闻》记者实地采访了解到,在生态治理上,万山寄望于国家资金扶持,同时依托于“中国汞都”这个品牌。

2月19日下午,《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辗转到达贵州省铜仁市万山区,这里是一个没有河流的狭长谷地。

随后,记者来到万山镇张家湾,这里曾经是万山特区的贵州汞矿第六坑,各种低矮、简陋的青砖瓦房依山而建,其历史可追溯至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如今,这里已被划为万山工业园区,远远望去,几家化工企业的红砖烟囱高高耸立。

自2009年开始,万山采用固化法治理汞矿附近的巨量废渣,而被汞污染的土壤治理还未启动。目前纳入治理规划的累计5万亩耕地,将采用综合修复法“排毒”。

汞污染约10万亩耕地/

“我们这儿是中国最早的特区。上世纪50年代,万山帮国家还了8亿元的外债,贡献很大。”熟悉万山汞矿的张家湾一位村民向《每日经济新闻》记者介绍说。

在万山镇的东北方向,是由原贵州汞矿改造成的万山汞都博物馆,这里展出的一张张历史照片,再次印证了万山特区曾经的热闹与辉煌。

“当时,万山特区有6万多人,其中工人就有4万多,这里有冶建公司、有色金属公司、金矿公司、贵州汞矿等。万山以前很火,相当繁荣。不过现在汞矿资源枯竭了,开采完了,好多单位都搬到了贵阳,有些搬到了广西。”上述村民感慨地说。

2002年,贵州汞矿因亏损实施政策性关闭。虽然汞矿不再开采了,但留下来的汞污染却一直潜藏在土壤中。

根据万山区委宣传部向记者提供的资料,1950~1980年,万山进行了大规模的开采冶炼,共排放含汞废气202.4亿立方米、汞废水5192万立方米、废渣624.2万立方米,由于当时没有明确的环保要求,肆意开采和堆放,一定程度上影响了生态环境。

“汞污染的耕地面积约10万亩,涉及人口10万人左右,土壤汞浓度0.207~255mg/kg,最大超标量572.3倍。”上述万山区官方资料指出。

万山区委宣传部副部长张小辉亦向《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表示,当时万山区开采确实很粗放,但那是特定时代、特定体制下的产物,属于“历史性”污染。

虽然如此,但土法炼汞一直是万山的“特产”。受高利益的驱使,非法炼汞在当地屡禁不止。权威统计显示,仅2013年,万山区就查处了土法炼汞13处,捣毁土法炼汞炉灶70余座,没收毛汞200余斤、废氯化汞触媒50余吨。

汞废渣严重破坏生态/

走进万山国家矿产地质公园,犹如回到了当年汞矿开采的峥嵘岁月。据当地人介绍,这里是万山汞矿开采最古老的地方,古代各部落为了争夺汞矿开采权,曾经火拼无数次。

沿着崎岖的绕山台阶向下,就是万山汞矿著名的黑洞子。“黑洞子”之名来源于长期土法炼汞之后矿洞熏成了黑色。黑洞子所在的岩壁上下里外均被掏挖成了蜂窝状,洞与洞之间是相通的。公开资料显示,万山汞矿的地下采矿坑道长达970多公里,甚为罕见。

山谷下游就是原来汞矿倾倒废渣的地方,但现在很难找到废渣痕迹,基本上全被土壤覆盖了。记者看到,梯田状的拦渣坝子一级一级地往山谷下游延伸,坝子最高处海拔高达几十米,梯田边沿与山脚衔接的地方被挖成了一条条沟渠。

万山区环保局办公室主任田洪昌告诉《每日经济新闻》记者,矿渣堆在山坡上,一遇到下雨或者发大水,矿渣就要往下面冲,给下游的生态环境带来了巨大影响。

据万山区环保局提供的资料显示,以土壤环境质量标准三级标准值汞含量1.5mg/kg作为对比值,万山老矿区下游的敖寨河两岸受污染农田土壤汞含量25.68mg/kg,超标17.1倍;下溪乡两岸受污染农田土壤汞含量278.5mg/kg,超标185.6倍。更为严重的是,一遇到暴雨天气,汞矿渣随山洪而下,淤塞河道,导致敖寨河、下溪河两岸部分农民因无地可种失去生产、生活条件。

“从2009年开始,我们正式实施废渣稳定工程,国家相关专家曾来指导过,主要办法是用水泥将废渣稳定,盖上塑料薄膜,上面附上土壤,再种上植物,从而减少对下游的污染。”田洪昌介绍称,这是一种物理稳定法,这种方法存在诸多问题,比如若干年后废渣可能会重新暴露出来,因此以后每年都需要对工程进行跟踪监测与完善。

记者注意到,针对上述废渣固化工程,万山曾为此投资2870万元,新建拦渣坝7座、拦渣墙8道、拦砂坝1座、汞渣渗淋废水处理工程4座以及截洪沟、排水管等配套设施。

不过,如今随着汞废渣深加工业的发展,汞废渣“变废为宝”,身价倍增,未来会不会出现盗挖汞废渣的现象,成了当地环保部门担心的新问题。

5万亩土地纳入治理规划/

目前,万山面临着10万亩受污染耕地的修复压力,其中有5万亩已纳入土壤汞污染治理规划。

前不久,央视曾报道称,万山区下塘溪村一地块土壤中汞严重超标,导致村民种的白菜从里到外溃烂。

万山区承认一些地方的汞含量确实严重超标,但坚持认为土壤汞污染属于历史遗留问题,其治理修复也非一朝一夕可完成。

国家环境保护有色金属工业污染控制工程中心副主任闵小波向《每日经济新闻》记者介绍说,针对土壤修复,目前国内主要采用加热分离、原位修复、植物萃取三种方法。每种方法各有优劣,需要多种方法综合运用。

实际上,万山区所采取的就是这种综合修复的思路。田洪昌表示,“我们为了治理土壤污染,采用了三种技术办法:对于重污染采用低温热解,中度污染采用固化技术,轻度污染采用植物修复。”

田洪昌指出,低温热解法并不会破坏土壤结构,但涉及一些工程设备,投入成本较高;植物修复法的周期较长,最短也需要一两年。“目前,最大的问题是针对土壤汞污染的成熟技术、案例还没有出现,比如低温热解,在实验室做可以,一旦落实到工程上就难了,所以我们一般更倾向于固化法。”

据他透露,目前正在试点的项目采用的是化学固化,不同于稳定废渣的物理固化。试点项目位于万山区敖寨乡金家场村,面积大概有4亩,预计投入资金50万元。

参与上述试点项目的一位环保工程师向记者表示,一般在活性形态下,汞容易迁移。化学固化的原理是,让化学粉剂与土壤充分接触,产生瞬时反应,将汞的活性形态变成稳定形态,这种方法在美国已采用了近50年。

据了解,目前万山区纳入土壤汞污染治理规划立项的土地面积一共5万亩,土壤修复计划5年。其中,一期汞污染土地有4783亩,包括重度污染400多亩,修复计划2年。

治理资金寄望国家补助/

当前,万山区规划的5万亩汞污染耕地治理需要投入多少资金?这笔资金从何而来?这些问题成了外界关注的焦点。

万山区档案局局长、前万山区委宣传部副部长田必刚向记者介绍称,进入20世纪80年代后,万山汞资源逐渐枯竭。期间,万山特区也曾陷入前所未有的困境。2000年,万山区国内生产总值仅1.13亿元,地方财政收入677万元,农民人均收入1150元。

记者注意到,2013年万山实现财政总收入3.03亿元,其中公共预算收入1.46亿元,全年争取上级补助资金逾10亿元,但民生支出高达9.7亿元。

自身“造血”功能的不足以及民生开支过于庞大,让万山的生态修复面临巨大资金压力。

对此,田洪昌透露,他们将全部申请国家资金扶持,只有等国家资金到位了,他们才有能力推进土壤修复工作。“国家本身已经在搞试点,包括广东、广西、湖南、贵州等6个区域,预计投入100亿元。”

那么,这些资金以何种方式以及何时到位,关系着万山土壤修复的实际成效。

“国家筛选了这几个试点区域来做土壤修复,就是因为这些地方重金属污染比较严重。在很多地方上报之前,国家已经明确要拿出100亿元来作试点,也就是说,国家的钱已经到位了,就看各地怎么来编制具体治理方案了。”田洪昌表示。

记者从万山区提供的官方资料了解到,万山区申报总投资20亿元的 《贵州铜仁典型区域土壤污染综合治理项目实施方案》项目已于2013年12月上报至环保部,目前正在等待进一步评审,将重点对下溪乡、敖寨乡沿河两岸的4783亩污染耕地进行修复。

“2013年,我们申请到了1420万元的国家重金属污染防治资金,周期大概需要一年。”田洪昌透露。

修复效果评估难度大/

国家投入巨额修复资金后,修复效果如何得到科学合理的评估,从而为更大范围的土壤修复提供参考?

记者注意到,贵州省环保厅早在2011年针对重金属污染防治设立了《采冶废渣等重金属污染治理效果评价方法研究》项目,承担这一课题的是贵州大学资源与环境工程学院。

该院院长吴攀表示,重金属污染防治项目实施后对环境的改善效果到底怎么样,改善效果如何进行量化,这些都仍未可知。“我们在2012年拿下这个课题之前,还没有看到国内这方面的研究。”

按照他们的课题框架,土壤改善效果主要通过重金属削减效应、经济效应与生态效应三大指标来评估。

不过吴攀表示,这个评估办法最大的难点是年限问题,修复工程结束后多少年来评估合适?政府显然等不了太久,这就需要与政府协商,“我们认为应分阶段评估”。

效果评估的另一难点来自于项目技术的隐蔽性。因为企业都有一些技术专利,项目实施后,污染减少量到底是由于采用了工程技术,还是属于自然减少 (如下渗或植物吸收等),很难界定。

第三个问题是采样的代表性。因为土壤深度、位置等不同,重金属污染的分布差异性很大。

耕地成土壤污染重灾区/

实际上,万山仅是当前全国耕地遭受重金属污染的一个缩影,不过全国的这一污染数据仍是一个谜团。

早在2011年初,国务院就正式批复了《重金属污染综合防治“十二五”规划》(以下简称《规划》)。按照《规划》,全国18个省区的4452家企业被纳入重点监控名单,14个省区被列为重点治理省区,到2015年重金属污染排放量要比2007年减少15%。不过,目前国内重金属污染严重程度到底有多高,需要多少治理资金,上述《规划》并未详尽披露。

去年《21世纪经济报道》称,全国有1/6的耕地受到重金属污染,大概需要修复资金6万亿元。

今年2月11日,环保部副部长翟青在接受香港《大公报》提问时表示,环保部正在编制《土壤环境保护和污染治理行动计划》,而土壤污染的准确数据还需要进一步的详细调查,治理污染所需的修复资金也是一个未知数。

记者从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了解到,我国土壤污染总体形势不容乐观,局部地区污染严重,耕地正成为土壤污染的重灾区。该中心正在推进“土壤污染综合防治政策研究”课题。

闵小波表示,目前国内重金属污染治理已经有很大进展,但难点是技术推广以及资金问题。

《《《《

资源枯竭型城市转型系列调查②

“汞都”万山转型之痛:新兴产业尚未真正展开 城市空间谋异地扩围

每经记者 杜冉乐 发自贵州万山

2011年,万山区确立了“产业原地转型、城市异地转型”的发展思路,去年当地还研究了多个国内资源型城市转型模式,以及国际上资源型城市转型的经验。在此基础上,万山区总结称,“寻找适合我区转型的道路,仍是我区需要思考的问题之一。”

在接受 《每日经济新闻》记者采访时,相关专家指出,万山应该扩大开放,主动融入铜仁市乃至武陵山经济协作区的发展大格局中,产业要多元化、生态化,同时要作好社会保障工作。

从“老山口”下了高速收费站,前行一公里向左转,不远处便能看到一座写着“万山转型工业园”鎏金大字的石碑。这里距离万山老城大约9公里,园区企业聚集才刚起步。

这是“中国汞都”万山迈出城市转型的重要一步。此前,铜仁市委书记刘奇凡曾公开表示,“万山区要走出发展困境,必须创新加实干,突破传统思维,探索资源枯竭区转型发展新路。”2011年,万山区确立了 “产业原地转型、城市异地转型”的发展思路。

在铜仁当地学者看来,万山的转型发展是一个复杂的系统工程,应当把政策扶持、资金支持、产业升级、产业转移、铜仁新区建设、社会保障、地方特色、城市化与工业化等充分结合起来。

挖掘替代性产业/

20世纪80年代以来,万山的汞资源开始逐渐枯竭。2002年,万山汞矿被迫进行政策性关闭。2009年,万山被国务院列为全国第二批资源枯竭型城市。

《万山特区工业志》执行主编姚茂义向《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表示,“万山汞储量可能还有几千吨,地下埋藏太深或比较分散,原来含矿量有2%~4%,现在可能仅有3‰,含矿量太低,汞矿也低于当地河床。”

贵州省社科院城市经济研究所所长胡晓登向《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说,“经济学上有一个非常著名的词汇,叫路径依赖或资源掣肘,在一个国家或地区,它的发展与资源富集是不对应的,这些地区往往依赖单一的资源,反而排斥了其他产业发展,排斥了科学技术的提高、人力质量的提升,他们并没有因资源富集而富裕起来。”

万山转型,路在何方?

“实际上,万山主要有两大转型:一是‘产业原地转型’,主要是‘扶强扶优’,要求高污染企业强制性关闭,去年强行关闭了几家;二是‘城市异地转型’,以后万山的城市中心要与铜仁市协调发展。”万山区档案局局长、前万山区委宣传部副部长田必刚表示。

2011年初,万山区确立了“产业原地转型、城市异地转型”的发展思路。

2013年5月4日,中共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习近平对万山区专门作出了“用好国家扶持政策,加快推动转型可持续发展”等重要批示。

随后不久,贵州省委、省政府联合发布了《关于支持万山资源枯竭型城市转型发展的意见》,其中提到“支撑万山发展接续替代产业,把万山作为我省工业重镇及承接东西部产业转移的重点,将含钾页岩综合开发利用、锰矿开采及锰精深加工、生物医药、电子信息、新材料及装备制造、新能源等纳入全省产业规划布局。”

在实地采访中,记者了解到,在万山的“产业原地转型”中,当地依托“中国汞都”这一品牌,已经逐步建立起了“全国汞化工循环经济示范区”。

“万山的汞生产虽然不搞了,但汞的深加工还得继续进行,因为万山的汞开采和应用有几千年历史,全国的研发技术都在这里,防止汞污染也有丰富的经验。”姚茂义向记者表示。

“全国汞化工循环经济示范区”坐落在万山镇张家湾,规划面积4.61平方公里,现有红晶汞业、红菱工业等7家汞加工企业,相关产品市场份额占全国70%以上。预计到2015年,示范区将实现产值50亿元、利税5亿元,解决社会就业4000多个,到2020年实现百亿产值目标。

万山矿产有限公司董事长吴泽云向 《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表示,“1993年,我们投资4万元成立了全国第一家汞生产加工的民营企业,现在已有16个汞系列产品。我们主要从陕西等外地买来汞,比如30公斤汞的市场价是3.6万元,如果加工成汞触媒,市场价就是7万元,毛利率可达50%左右。”吴泽云表示,但企业要拿出30%的利润用于环保投入。

胡晓登表示,全国范围比较典型的资源枯竭型城市,基本上开采几百年资源耗尽了,以资源为基础的城市面临着生存与发展,必须寻求新的产业、新的生存发展方式。一般的非资源型城市的转型主要是产业结构的优化升级,比如发展金融、交通、服务、餐饮等,但也要具备一定的条件,比如交通条件比较好、资源整合能力比较强、行政级别比较高。但万山哪一点都不具备,转型的难度确实非常大,可以采取两种方式,稀释一部分人口,原来庞大的产业基础支撑的城市,随着资源枯竭已经不能支撑了,还得寻求吸纳就业的产业,非转不可;第二因地制宜地开发打造一些新的产业,转型的模式途径与非资源型城市不一样。

针对经济发展与生态环保如何协调的问题,胡晓登指出必须重新发掘确定新的产业资源,万山气候条件比较好,可以做一些现代农业、特色农业加工业,也就是说要根据当地的资源禀赋发展一些主导产业,只有在此基础上,才能找到一条新的发展路子,贵州很多城市正在或早或晚都要面临这样的转型局面。

记者了解到,万山目前已完成申报矿山公园国家级4A级景区、夜郎谷国家级3A级景区,及正在加快改造万山汞矿历史博物馆,大力发展文化旅游产业。资料显示,2013年,万山实现旅游收入1.55亿元,同比增长34%。

在铜仁学院副教授王友云看来,地方官员出于GDP增长考虑,往往会承接沿海一些落后产业,万山肯定要发展适合本地的新兴产业,比如高新技术产业、可循环的环保产业,也要借助沿海产业转移的机会,进一步完善产业布局,但在项目落地上必须有所选择。

实际上,贵州省委前述文件中提到的生物医药、电子信息与新能源等新兴产业,作为未来贵州工业重镇的万山,还没有真正展开布局。王友云认为,在发展此类产业上,万山在技术人才、政策环境、基础配套、政务效率与思想观念等方面还存在短板。

城市空间大腾挪/

据万山区委宣传部透露,未来万山区的新行政中心将搬迁至谢桥新区,而不再局限于原来万山特区这个“弹丸之地”。

“万山经济中心必须移动,进行空间解构,在空间布局上必须向周边经济实力比较强、辐射力度比较大的城市靠拢,实现相互弥补。”贵州省社科院城市经济研究所所长胡晓登表示。

据了解,万山特区有很大一部分地盘的下面已被掏空,而且又处于一条狭长的沟谷地形,城市扩张空间受到极大的制约。而谢桥新区原本就是铜仁市通过行政划拨,将原来的谢桥片区划为万山区的管辖范围,并与铜仁市主城区的碧江区较近。

2009年7月,铜仁地区撤地设市,推进“铜仁-万山同城化”战略,打造“一城两区、南拓北兴”格局。其中,南部结合万山特区的融入打造谢桥新城,形成以铜仁老城为核心,一南一北两翼扩张的大铜仁格局,逐步成为黔东地区的区域性中心城市。

今年2月12日,万山区区长张吉刚在《政府工作报告》中透露,目前谢桥新区骨架基本形成,已完成谢桥新区核心区、高速路口片区、北部片区、代门坡片区4个详细规划,茶店街道作为新城拓展区已纳入 《铜仁市城市总体规划》,新城区建成后,面积将达到7平方公里。

上述报告还提到,谢桥新区已有西南商贸城一期、万和星城、金鳞半岛、南溪苑等房地产项目入驻开发,以及梵净山生态农业科技园二期、西南商贸城二期、武陵星城·天街美都城市综合体等商业地产项目。

值得注意的是,目前国内的很多新区开发往往陷入 “睡城”、“鬼城”等城市发展怪圈,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房地产开发过快,但相关产业及配套未能同步跟上。

不过,张吉刚在布置2014年工作时强调,要强化新区规划管理,立足城市服务功能提升区域定位,科学布局商贸物流、房开商住、设施配套、酒店休闲等城市功能。建立健全规划责任追究制度,确保城市建设严格按照规划要求执行。

在胡晓登看来,万山的城市转型必须扩大开放,主动地融入周边经济的发展,并渗透进去。

“整个铜仁是一个远离贵阳的四省交界地区,这种情况不止是铜仁,像湖南怀化、重庆黔江、湖北恩施等地都远离省会城市。交界地区的发展可能更多是要依靠自身发展,铜仁更多的是跟湖南交往。”王友云表示,国家提出了一种新的扶贫开发模式,在武陵山片区率先试点,对特困区集中连片开发,要求片区内的各城市之间加强协作,打破地方保护主义,不能有市场壁垒。

记者手记

一座被“妖魔化”的边陲城市

2月19日下午,“中国汞都”万山雪后初晴,地面湿漉漉的,菜地里的青菜并没有像外界所传已经黑到菜心,反而绿油油的,残雪在暖阳的照耀下分外耀眼。记者来到位于万山镇张家湾的汞化工业园区,远远望去,几个高耸的烟囱直插云霄,在更远处的一个山顶上,还能依稀看到旧时的一个土灰色烟囱,这一切似乎昭示着万山曾经的辉煌。

万山红晶汞业门前,一名负责环保的陶姓老技术员一边遛狗,一边向记者说道,“我们这家企业已有10年历史,我主要负责企业的环保,主要是针对烟囱、管道、污水等环保处理,环保部门有时候一个季度或三个月来复查一次。”

在万山,无论是企业,还是地方政府,治污是不得不做的工作。原因是万山的汞污染严重,当地官方资料如此统计:汞污染耕地面积约10万亩,涉及人口10人左右,土壤汞浓度最大超标量572.3倍。

对于汞含量严重超标,万山区并不否认,不过,令其不满的是有些报道在对万山汞污染治理上,只字未提。万山区委宣传部相关人士称,“那个报道出来后,给人的印象是万山汞污染似乎要出人命了,这对他们的负面效益相当大,修复难度更大。”

记者实地走访了解到,万山已经做了一些具体的废渣处理工程,并采用了综合修复的思路,针对污染程度不同采取不同类型的修复办法。此外,目前当地也已经向环保部上报当地土壤汞污染修复方案等。

“过去,万山的工业发展是以牺牲环境作为代价。现在,万山绝不再走先污染后治理之路。”万山区区长张吉刚曾表示,除对原有汞化工、铁合金、锰及锰化工企业进行升级改造、淘汰,治理污染企业实现达标排放外,还将在现有项目引进上,由“招”向“择”转变。

实际上,包括万山建设全国汞化工循环经济示范区、固体废弃物综合利用循环经济示范园区、汞化工研发中心技工产品交易市场等项目,当地已开始重视产业的生态化。

如铜仁学院中文系行政管理学副教授、厦门大学公共管理学在读博士王友云所述,万山是贵州省的一个边缘区域,也是贵州、湖南、湖北与重庆4个省份的交界地带,经济不发达,在工业化的初级阶段,主要依托于资源为基础而发展起来,但从长久来看,随着工业化进入中后期阶段,资源枯竭是必然的,所面临的转型也是必然的。

不过,因交通、区位、行政级别等因素,万山转型并不轻松。贵州省社科院城市经济研究所所长胡晓登建议,万山应该走两条路,一方面稀释一部分人口,另一方面因地制宜开发打造新的产业。

在采访的同时,尽管万山发展现状并不乐观,但当地人言谈间掩饰不住对当地曾经辉煌的骄傲,一位村民说道,“我们这里上世纪50年代就点电灯了,那时候汞矿上有解放牌汽车六七十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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