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芯”脏不能让中国“缺芯” 疫情中的上海芯片产业链还需要这些支持

每经记者 朱成祥    每经编辑 董兴生    

这必定是上海芯片人永远难忘的一段经历。

新冠疫情肆虐，浦东、浦西一片“静默”，历经百年变迁的南京路，少有地见证了这空空荡荡的一幕。

整个上海，都在为抗击疫情努力着。而在浦东的多个角落里，一批批芯片行业从业者们用行动抗疫保生产，中国“芯”脏，不能让中国“缺芯”。

华虹集团6000余员工以厂为家，确保“不停产、不断供”；沪硅产业（688126.SH）500多员工抗疫保供，确保晶圆厂“有米下锅”；就连很多居家办公的芯片设计公司员工，也在工作间隙报名成为所在小区的志愿者，冲在第一线。

但在疫情冲击下，上海的芯片公司也亟需在物流、部分人员进出等方面得到更多支持。

坚守生产一线的芯片勇士

上海堪称中国的“芯”脏。在芯片制造领域，有中芯国际（688981.SH）、华虹集团等巨头；在芯片设计领域，有紫光展锐、韦尔股份（603501.SH）、复旦微电（688385.SH）、格科微（688728.SH）等细分领域龙头。此外，还有芯片IP公司芯原股份（688521.SH），半导体材料、设备企业沪硅产业、中微公司（688012.SH）、盛美上海（688082.SH）等。

民生电子数据显示，上海集成电路产值占全国比例约为23%，其中设计业、制造业、封测业分别占比25%、18%、17%。上海在中国芯片业的重要地位可见一斑。而当疫情袭来，上海的芯片产业链还能正常运转吗？

实际上，上海的芯片制造公司早已行动起来。

浦东，聚集了上海大部分的芯片制造公司，而浦东又恰恰是上海最早被封控的地区之一。

3月27日晚间，不少上海市民还在超市抢购物资，各大芯片制造公司的员工却在争分夺秒地赶回公司。

华虹集团这样描述道:“数千华虹人，就这样突然地在短短两个小时内，急扔下碗筷，随手将衣物和洗漱用品丢进行李箱......华虹人背负着家人的担心和牵挂，怀揣着对家人的惦记和内疚，在浦东封闭之前的那一刻，有自驾、有打的、有家人驱车护送，赶回了厂区，集结到部门，开启了6000余勇士驻守各工厂的‘芯’生活。”

图片来源：华虹集团官方微信

位于上海的芯片业内人士陆斌（化名）对《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表示：“据我了解，比如中芯（国际），在浦东封控前就有一部分生产部门工作人员完全住进了工厂，主要是男同胞多一些。”

事实上，驻厂的不仅仅是男同胞。华虹集团一个部门有“五位最美妈妈”放下幼儿赶回岗位，甚至一位身怀六甲的女员工也连夜从浦西赶赴岗位。

电子创新网CEO张国斌告诉《每日经济新闻》记者：“（晶圆厂）半导体设备不能停工，否则损失非常巨大。目前中芯国际、华虹还没爆出大的确诊信息。由于采取了闭环管理、驻厂生产等措施，没有受到大的影响。”

芯片制造虽然大量采用自动化设备，但同样离不开高素质的工程师。“芯片制造对人的要求很高，特别是显影、抛光等（流程），对（工程师）的技艺有很高要求。”陆斌表示。

由此可见，若关键岗位缺人，很可能影响晶圆厂的产能。而争分夺秒连夜赶回工厂的芯片人，无疑是守护芯片产能的勇士。

集邦咨询分析师乔安对记者表示：“目前中芯、华虹等晶圆厂产线尚未因疫情因素停工，主要采取封闭式管理，厂内运作仍然正常。惟物流运输受阻造成出货端延迟，预估影响将延续至四月底。”

多家工厂停产的昆山

“目前都在正常生产，（临港）有500多名员工到岗，主要是一线员工。”沪硅产业相关负责人对《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表示。

上海发布显示，浦东于3月28日凌晨5时起封控，封控区域内所有企业实施封闭生产或居家办公（保障市民生活和城市基本运行的除外）。据《人民日报》报道，新昇半导体（沪硅产业全资子公司）组织协调近400人在3月28日凌晨4点进入公司，保证工厂连续生产所需人力。

硅片是芯片生产的重要原料，若无半导体硅片供给，晶圆工厂将陷入“无米下锅”的境地。硅片厂商沪硅产业的产线不停，就能有效保证芯片关键原料的供给。

上海芯片产业链公司在正常生产，离上海最近的昆山，反而有芯片公司停产。环球晶圆是全球前五的半导体硅片厂商，其位于昆山的工厂便处于停产之中。

对于昆山芯片工厂停产，一位业内人士称，“因为昆山这几天有几个厂发现阳性”。陆斌也透露：“昆山工厂（停产）是因为上次（从上海）拉货回去，几个人坐顺风车，结果发现是阳性的。”

4月5日，昆山发布公告称，自4月6日起连续三天在全市进一步升级疫情防控措施。除保障市民生活和城市运行的水、电、燃油、燃气、通讯、环卫、粮油肉菜供应等公共服务类企业外，其他企业实行轮休减产或居家办公。

对比上海的“封闭生产”，昆山“轮休减产”的防疫举措更为严格。昆山全域静默三天后，又全域静默四天，即静默至4月12日。

4月11日上午，《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致电环球晶圆全资子公司昆山中辰矽晶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中辰矽晶”）。工作人员表示：“公司共有300多名员工，目前有96名员工驻厂。驻厂员工除了每天做核酸，也没有其他事做。公司做好13号复产的准备，但还得看政府的后续通知。即使13号能够开始复产，也存在很多原料运不进来的问题。马上复产还不行，有些部门原料配送没有到位，只能逐步开机。”

对于原料来源，上述工作人员称：“从上海、浙江周边过来，有些料存放时间短，甚至不能存储在厂区。”除了原料运输问题，员工出入问题也是制约中辰矽晶复产的重要因素。该工作人员表示：“只有其他人全部过来才能开机，依靠目前驻厂的96人是不行的。恢复生产需要解封，需要员工能够自由出入小区。”

4月12日晚间，昆山发布公告称，部分区域再度静默七天，至4月19日24时。4月13日，《每日经济新闻》记者再度致电中辰矽晶，对于公司是否已经复产，其工作人员表示：“没有（复产），公司位于静默区域，19号以后（才能复产）。”

居家办公的设计公司

相比晶圆生产、硅片制造需要驻厂，芯片设计公司员工则可以居家办公。“设计公司很多居家了，受冲击小点。很多设计可以云化，将项目分解处理，没有大的影响。”张国斌表示。

而为了保障员工的居家生活，上海芯片公司在行动，比如送菜乃至心理辅导。在记者的微信朋友圈，就有一家芯片设计公司员工称：“还好公司送菜，不然要被媳妇骂喽。”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中国芯片IP龙头芯原股份，更是连续送了两拨菜。3月29日，浦东因疫情封控的第二天，芯原股份的“大礼包”就已整装待发。3月30日，其位于浦东的员工陆续收到爱心礼包，足足十斤蔬菜。4月7日，芯原股份再度启动第二拨“投喂计划”，蔬菜、水果当日即达。

来源：芯原人公众号

疫情期间，有这样一批人备受欢迎，上海人亲切地叫他/她们“我的团长”。而上海一家芯片公司，则直接由行政部门做团长。这家芯片设计公司副总林晓（化名）对《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表示：“原来公司有个互助小组，负责给居家的员工送一些支持，比如蔬菜、食物等。后来全部居家了，就改成公司定期帮员工团购一些食物，通过外部物流公司，送给急需的员工。”

相比上海，长三角另一芯片重镇无锡受疫情影响则小得多。谷泰微电子市场总监肖忠文对记者表示：“在整个长三角地区，无锡的战略地位是非常重要的。包括各家芯片企业的分支机构，大量初创的芯片公司，还有一些IP提供商。疫情以来，整个无锡地区的防范措施做得非常棒。”

作为芯片设计为主的企业，目前谷泰微员工正常上班不受影响。假设无锡也进入静默期，员工居家办公会不会对研发进程造成重大影响？

肖忠文表示：“只要有网络存在的地方，员工就可以办公。我们的研发人员及其他同仁不是新兵蛋子，其脑子里是有一个指导方针和清晰的线路图的。不光是产品的线路图，还有芯片产品本身的系统框架和原理模型，我们公司全体上下都非常投入和专注，我们在产品架构和定义，积累了蛮多的创新思路和执行经验，疫情对我们这样的设计前端公司影响不大。但相对短期而言，对工厂端的影响需要做一个重新评估，在心理层面需要更加有凝聚力和关怀。”

这些问题需要解决

为了芯片供应，上海的芯片人积极“奋战”。位于上海的林晓，也讲述了他的难题。“客户已经开始取消订单了。目前主要困难是财务付款、开票以及物流运输。上海物流几乎全停，仓库位于封控区，进不去人。货已经两周了，根本发不出去。之前财务付款采取USB Key和密码分开管理，现在申请线上付款，但不是很方便，也不太安全。最难的是开票，由于开票采用上海统一的系统，几乎不可能居家完成。”

居家办公也会影响部分设计公司的项目进度。林晓表示：“不同的产品，设计时需要的资源不一样，每家企业面临的困境应该也是不一样。芯片流程包括版图结构设计、设计参数仿真、工艺参数、流片生产、封装测试等。其中设计公司只是做版图设计、参数仿真。这一部分，如果家里有服务器或者高速电脑，可以居家办公做。但一般人家里不会有服务器，所以就比较难。”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VCG41N970174988

员工处于封控区、物流不畅等问题，就连远离上海市区的临港也同样存在。陆斌表示：“临港那边听说也好不到哪里去，原材料运输成问题。现在最核心的是两个事，一是很多（芯片企业）员工处于封控区，暂时不能出来，导致产能吃紧；二是原料运不进来，产品不好运出去。其他的问题，我觉得都是可以克服的。”

林晓的诉求则在于：“希望相关部门能想办法尽快开放仓库、物流，并给企业发放一些特殊通行证，使财务人员能够偶尔到办公室办公，使货物能够发出上海。否则时间长了，像我们这样的设计公司可能就扛不住了。”

实际上，相关部门已经开始行动。沪硅产业相关负责人告诉记者：“有遇到困难，都在解决，还是得到了很多支持。”对于临港原料运输困难，其表示：“还好，我们的重要性还是比较高。”

物流方面，据新华社4月12日报道，国务院应对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疫情联防联控机制印发《关于切实做好货运物流保通保畅工作的通知》，要求全力畅通交通运输通道、优化防疫通行管控措施、全力组织应急物资中转、切实保障重点物资和邮政快递通行、加强从业人员服务保障。

另外，国务院有关部门要加大督导检查力度，对疫情防控措施层层加码、简单实行“一刀切”劝返、违规设置防疫检查点、擅自阻断运输通道的，要督促加快整改。对于严重影响货运物流畅通、造成物资供应短缺或中断的，要依法依规严肃追究有关地方、单位和人员的责任。

值得一提的是，疫情对芯片公司也是一种机遇。肖忠文分析称：“对于科技企业，更多的是一个机会。自2020年疫情以来，催生了消费电子、医疗设备、智能汽车、工业科技等领域产品的大幅度增长和创新发展，比如AI识别、远程会议系统、新能源汽车、工业自动化、电力储能系统、智能安防等。丰富多样的终端电子产品的成长，也同样正向促进了相当多的芯片设计公司多样性发展，以及晶圆厂的产能扩张和更新迭代，以及工艺技术的创新和应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