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之后，离开还是留下？

每经记者 程晓玲    每经编辑 刘艳美    

一场疫情，打乱了很多人的工作和生活节奏。对于与疫情中心湖北有关的人来说，这一个多月来，过得尤为煎熬。

有人在等待离开——据统计，在2020年春运大军中，有4.74%从全国各地回流至湖北。春节后，他们中相当一部分人被困在当地，错过了一个月前开启的全国复工大潮。

也有人在等待回去——约有500万人在“封城”前离开武汉。百度迁徙数据则显示，春节后三周，湖北节后流入人口只占节前迁出人口10.6%。

随着疫情逐步得到控制，湖北终于传来复工复产的积极信号。

在知乎上，很多人在讨论“武汉疫情会不会导致武汉的企业和人才大量流失”这个问题，有人坚定地认为不会，也有不少质疑的声音。而在湖北，许多地市已经行动起来，鼓励返乡人员留在家乡。

离开还是留下？这是一道并不容易的选择题。

留下 

3月12日，湖北出台促进经济发展30条措施。其中引人注目的一条是： 

对返乡创业人员首次创业办理注册登记、正常经营6个月及以上、带动就业3人及以上的，给予5000元一次性扶持创业补贴。

武汉 图片来源：每经记者 张建 摄

在此之前，湖北潜江、京山、随州、恩施、荆州等多个市州已有所行动，鼓励返乡人员留在当地就业创业。

比如“小龙虾之乡”潜江。

2月25日，潜江市人社局发布《致全市返乡务工人员的一封信》，其中提到，返乡务工人员留在家乡就业创业将享受同等培训就业创业扶持政策，以缓解潜江用工招工难瓶颈。

根据潜江市劳动就业管理局相关负责人的说法，早在正月初八前，该局就对2020年春节外出务工人员返乡情况进行了摸底，“掌握了外出务工人员返乡总体状况”。

这个靠小龙虾带动15万人就业的湖北小城，想要尽快复工复产的迫切心情可想而知。

京山则抛出工作“大礼包”。

早在2月5日，京山就发文呼吁，“务工何必去远方，家乡就是好地方”。 

在这封落款为京山市服务企业用工领导小组办公室的公开信中，详细列出诸多本地企业用工信息，并表示，“随着京山轻机、华信机械、京山武住、韩国和承等重点企业的快速发展，其工资、环境、福利待遇已经接近或达到沿海发达城市水平。”

此外，随州、恩施、荆州等近日也相继发文，通过提供就业岗位、真金白银的补贴等方式，鼓励返乡人员在“家门口”就业创业。

随州当地相关官员此前曾解释：“在外务工创业的回乡人员，大多具有丰富的就业创业经历和较高的技能水平，对随州而言，是潜在的、宝贵的‘金矿’，是难得的人才资源，理应‘高看一眼、厚爱一分’。”

离开？ 

高调“留人”的另一面是，受交通管制、复工推迟等影响，许多人主动或被动“出走”。其中备受关注的当属武汉。

根据武汉大学中国新民营经济研究中心与武汉市工商联联合发布的《疫情中湖北企业经营分析报告》（下称《报告》），目前湖北境内绝大部分民营企业都出现生存困难。 

在受访企业中，97.21%完全停产或部分停产，在不复工或产能不恢复情况下，57.59%的民营企业最多能坚持3个月。6.34%的企业更明确表示，将在疫情结束之后撤出武汉。

这也导致武汉就业机会明显减少。据武汉某招聘平台负责人观察，往年，3月是武汉人才对接需求十分旺盛的月份，但今年冷清了不少，“以我们平台的数据为例，企业人才需求不旺盛，求职者也仅为其他主要城市的2～3成”。

上述《报告》还显示，人才流失是这些企业面临的主要困境之一。

51.48%的企业反映员工已经流失，近五成企业认为员工流失将导致企业无法恢复产能，仅10.3%的企业预期后期招工不太困难。

这种趋势在BOSS直聘的调查中也有显现。

BOSS直聘研究院数据显示，疫情爆发前，一线和新一线城市对2020应届生的平均本地求职留存率为67.0%。春节后五周，这一数据降为57.3%，受疫情影响最严重的武汉，对应届生的留存率更是由67.5%降到45.0%。

疫情影响下，求职者的流动意愿出现明显回落。换句话说，许多人放弃了到外地就业的打算。

百度迁徙数据显示，春节前（1月10日-1月24日）从湖北迁出人口，流入比例最高的前五个省份分别为河南、湖南、重庆、江西及广东。当前，湖北周边省份也纷纷开始鼓励回流人员在本地就业创业。

湖北在春节前迁出至各目的地人口比例与春节后从各地迁回湖北人口比例 图片来源：百度迁徙

比如，河南提出，对吸纳湖北等重点疫区返乡农民工就业的企业，按每人1000元标准给予一次性奖补，对开展以工代训的企业，按每人每月200元标准给予补贴。

等待 

众所周知，湖北是个劳务输出大省，并且仍处于人口净流出状态，户籍人口一直大于常住人口。

根据2010年第六次人口普查数据，湖北向其他地区输入589.0万人，在全国排名第五。 

不过，近年来，湖北常住人口增速开始高于户籍人口增速，说明人口净流出比例在逐渐减少。在这背后，湖北一直在积极推动由组织劳务输出向引导返乡创业就业转型。

数据来源：wind 制图：城市进化论 

此前，湖北出台《全省农民工等人员返乡创业三年行动计划（2018-2020年）》，提出2018年至2020年，全省新增返乡创业15万人、带动就业50万人目标。而据湖北人社部门统计，2019年湖北新增返乡创业5.86万人，带动就业24万人。

为扭转人才外流局面，省会武汉更是冲在最前面。 

公开报道显示，自2017年启动“百万大学生留汉创业就业工程”之后，坐拥83所高校和110万大学生的武汉，先后出台一系列人才新政，截至今年1月共新增留汉大学生109.5万人，提前2年完成“留下百万大学生”计划。

有业内人士分析，如果湖北能够及时做好企业复工用工和返乡人员就业引导，趁此机会留住一批年富力强的劳动力，将极大地有利于疫情后的经济复苏和民生保障问题，湖北近年来的人口净流出局面也有望得以扭转。

对于当下的湖北整体复工情况，华中科技大学教授陈波认为，一方面，在武汉尚未达到整体复工条件情况下，湖北省内其他城市可以通过产业链和劳工转移方式先行复工复产；另一方面，从目前疫情形势看，此时的武汉大致相当于一个月前刚刚迎来复工日的广东、浙江等地，恢复生产已是指日可待。 

在深圳一家科技公司工作的武汉人杨易，年前就有了回武汉发展的打算。没想到，突如其来的疫情打乱了他的计划。 

“ 不论怎么样，武汉是我的家乡，即便她生病了我还是想要留下来，等她好起来，我相信我也可以找到心仪的工作。”杨易期待着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