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门”14天，武汉从未如此安静 | 日记

每经编辑 杨欢

今天是农历正月十二，按照习俗，十五一过，年就算过完了。这是一个特殊的新年，突如其来的疫情，改变了所有人的行程和计划。

把时钟拨回2020年1月23日，大年三十的前一天，武汉迎来史无前例的封城。在城内留守的900万市民，他们的生活仿佛离我们很近，社交媒体上、新闻中的各种“战疫”现场，提醒着我们，这是一座城市里正在发生的事情。

但还有大多数人留在家中，除了采购生活物品和倒垃圾，连家门都不出，网络上零碎的信息，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个体生活。他们过得怎么样？日常生活能够正常运转吗？心情又如何？

我们找到了两位朋友，他们一个是在外工作，回家过年，留守武汉的本地人，一个是疫情发生后，从外地去往武汉做报道的媒体人，不同的身份，不同的视角，为我们还原一个疫情之下的武汉故事。

记录者：王毅在北京工作的武汉人

1月20日，王毅从北京回汉过年，原计划2月3日返京复工，但从武汉封城至今14天，和很多人一样，他已经很久没有走出过小区。

1月20日 星期一 晴 “外紧内松”

武汉高铁站 图片来源：张明双 摄

下午，我从异地坐高铁返回武汉。之前，虽然有一些关于疫情的传闻，但身在武汉，并没有太紧张的感觉。

随着汉口火车站的人流走向地铁站，我们这些从外地归来的人们，逐渐拿出口罩戴上。而火车站、地铁等公共服务部门的员工，目之所及戴口罩者寥寥无几，地铁车厢戴口罩的乘客也并未过半。

这里距离疫情爆发的华南海鲜城，只有几百米。

在外地，听到一些关于武汉新型肺炎的消息，当时觉得是外地的朋友夸张了，还不免嘲笑他们胆小。我们身在武汉，没有感受这样的紧张。

这从本地媒体的报道也能看出来，20日之前，未有疫情相关报道。19日媒体报道，颇有名气的武汉百步亭社区，还组织了4万人的团年宴。

网上开始有了段子：全世界都知道武汉被隔离了，只有武汉人民不知道；全国人民以为湖北是疫区，湖北人以为武汉市疫区，武汉人以为汉口是疫区，汉口人民在开心地办年货。

这些段子，可能是当时心情的真实写照。

1月21日 星期二 小雨 疫情逼近

武汉街头的药店 图片来源：王毅 摄

钟南山的武汉之行，发布了重磅消息。这次的病毒不再是“没有明显的人传人”，而是变成“肯定人传人。”

人们开始紧张起来。地铁、公交车上再也找不到一个不戴口罩的乘客了。

当晚，我约了一位亲戚吃夜宵。疫情的紧张气氛还是有的，但心里还没有太重视，决定按时赴约。

我们戴上口罩赴约了，当晚比较冷，我们坚持在户外吃了夜宵，没有进室内。这是我们简单的防御措施。

这时，陆续有一些疑似和确诊病例传出，但似乎觉得离自己还很远。直到我的亲戚说，他的同事疑似感染。我们才觉得，疫情就在身边。

1月23日 星期三 小雨 武汉封城

武汉街道上车辆渐少 图片来源：王毅 摄

当天早上五点多突然醒来，朋友圈已经传遍了武汉“封城”的消息。当日凌晨2点39分，武汉发布了封城令。

我的第一反应是，在盒马、京东到家、沃尔玛采购外送的果蔬。当时，线上货品比较齐全，外卖送货时间也可以预约。

到了下午，盒马按时送来了800多元的物资，京东到家、沃尔玛则处于电话不通的状态。这种“失约”，之前是不会出现的，我猜测，购物的人太多，他们已经无法应付。

“封城”的消息，让我一下子意识到疫情的严重。武汉再也不是可以随便出去吃宵夜的环境了。

晚上，我特意出去转了转。周围的超市、药店、水果店均正常开业，小店里7元到10元一斤的红富士苹果，保持了正常的价格，甚至连个别餐馆和服务业，也开门营业。

只是我去的多家药店的口罩、酒精售罄，家中口罩紧缺。

1月24日 星期四 小雨 大年三十

戴口罩购物的武汉市民 图片来源：张明双 摄

对武汉人民来说，这是一个非同寻常的春节。武汉的大型酒店，年夜饭早已订满，甚至要分时段进餐，一场疫情，所有酒店的年夜饭取消，餐厅、商场停业。

在家里吃了团年饭，我去了一趟超市。我家附近的家乐福超市，顾客比正常时期少，但也不算冷清。只是大家都戴着口罩，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一进家乐福，火红的对联、灯笼等庆贺春节的货品，给这个特殊的春节增添了几分喜庆。商品的物价没有变化，广播里还宣传着满300减100的促销。

小区里少见人影，偶遇一位年长者，她停下冲我打招呼，我们隔了一两米的距离，闲聊了几句。我们并不认识，在以往是不会有这种驻足的闲聊。

为了保障物资供应，超市正常营业，货架上也未见空缺。经历了封城当日的抢购，市民理性了许多。

为了尽可能少地接触人，我选择了排队较少的自助收银台。两名工作人员在旁边帮助我刷条形码。以往，这里是不需要工作人员协助的，这几日大宗购买增多，需要辅以人工，才能提高机器的效率。

1月28日 星期二 晴 减少出门

武汉街上的行人 图片来源：张建 摄

“封桥”、禁止公共交通、机动车通行，类似的举措越来越严。

我们习惯了待在家里。之前可能还开车出去转转，但疫情的紧张，让武汉市民能不出门便不出门了。

逐渐有消息传出认识的人疑似或确诊的消息，我们开始尽可能地减少外出，这是我们保护自己的方式。

1月29日 星期四 晴 如何返工

武汉街头的灯牌 图片来源：张建 摄

还有几天就是2月3日了，本来是公司开工的日子，但目前看距离返工可能还需要些时间。

工作群里，大家都很焦急。虽然以前认为，假放得越多越好，但因为疫情而延长假期，是大家不希望看到的。

大家反而希望尽快回到工作岗位，一切恢复正常。

我工作的公司在北京，武汉何时解封？只有武汉恢复交通，我才有上班的机会。

从1月30日开始到2月3日，这几天一直呆在家里，没有再出去过。

2月4日 星期二 晴 如此安静

路上行人稀少 图片来源：张建 摄

是的，除了扔垃圾，我不再出门。

如果一定要出门，我会戴上口罩手套，不去接触电梯按钮，小区物业在电梯旁放置了抽纸，也有网友建议使用牙签按钮。

扔完垃圾，望着寂静的星空和空旷的街道，我深深地吸一口气。武汉从未如此安静，空气也从未如此清新。只可惜，我们只能在家中。

吃饭、看电视、上网，在家十几天，生活简单而枯燥。多么希望有一天，我们能够推开门，自由地呼吸空气，随意地咵天、喝酒。随意地说一句：“我信了你的邪。”

正如一部武汉宣传片所说：把武汉还给我们，把我们还给武汉。

文字 | 王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