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宠物是大象》：人生最难的事，其实是留住眼前人

在微博上看到荞麦的这段话，很有同感。

你有多久没有看过爱情片了？上一次看到爱情片是什么时候？

从电影诞生那天起，爱情一直最重要的电影主题，不论是好莱坞，是欧洲，或者日本韩国，或者大陆香港台湾，电影人每年都会拿出几部像样的爱情片，一个明星，必须要有几部拿得出手的爱情片，才算是真正奠定明星地位。

渐渐地，时代变了，爱情片退潮了，但商业上的退潮，不等于人心也退潮了，人们疲于言说爱情、赞美爱情，却依旧渴望看到爱情片。所以，《后来的我们》《前任攻略》《比悲伤更悲伤的故事》都取得非常好的票房成绩，就连《地球最后的夜晚》，也因为“一吻跨年”的宣传，创造了票房奇迹。

爱情片稀缺的时代，看一部少一部，每一部都值得珍惜，这不，我们又有了一部爱情片，邵晓黎（他之前的作品有《漂亮妈妈》和《摩登年代》）编剧和导演的《我的宠物是大象》，主演是曾经演过很多爱情片的影帝刘青云。

图片来源：摄图网（图文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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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爱情片，都会让主人公从事一份通常意义上的体面职业，或者白领，或者传媒界金融界人士，或者是医生律师，但《我的宠物是大象》的主人公老齐，却是一个马戏团团长，带领着一群年轻人和几头大象，四处流浪，到处表演。

终于，他们得到一个机会，可能获得一个固定演出场所，却遇到了富家女杰西卡的破坏，她是动物保护者，反对动物表演，用尽一切办法阻止老齐马戏团的大象表演。

当她真正进入马戏团，和演员们朝夕相处之后，她的想法却发生了变化。她开始认真考虑，到底是人重要，还是动物更重要，离开了人的照顾（或者说利用），动物的生存环境是不是会更好一点。但最终，他们还是没能抵挡住时代大势的变化。

老齐和杰西卡，是经典的“欢喜冤家”的设定。因为两个人对动物表演的态度不同，杰西卡又几次三番率众搞破坏，老齐和杰西卡之间，始终鼓着一口气，老齐捉弄她，排挤她，调侃她，拿胸罩给她擦脸，但她照旧执拗地留在马戏团，花钱给大象看兽医和买保险。

他们之间的关系，又坏又好，又有假意又有真情，又有对抗又有接近，就像杰西卡说的那样：“你多加的这三条，比对女犯人还苛刻，比对女朋友还深情。”

整个故事，也是轻喜剧作风。毕竟，马戏团就是一个制造欢乐的地方，哪怕是欢乐的幻象，也要用心才能成就。

所以，在马戏团众人面前，不管是漂泊流浪也好，动物保护组织扔西红柿也好，资本家暗中施压也好，似乎，都只值得一笑，他们照旧在玩杂耍，给大象洗澡，在演出开始的时候，盛装上台。

在这样的背景下，一切戏谑、调侃，都顺理成章了，刘青云、尤靖茹、孔维、林雪、潘粤明，在这部电影里，于是都有了一种灵性的喜感。

这种喜感，并不是很low的喜感，而是带着点恰到好处的文艺气质，这种文艺的喜感，才刚好让人会心而不腻歪。

例如女警官每次出场，都端着一杯热水，很响地喝水，像个模仿老干部的小女孩，老齐也忍无可忍地告诉她：“你知不知道，我恨的就是你这样喝水，就是因为这个，我才放弃追你的。”

这种文艺气质，还来自台词的讲究。故事开始时，讲述老齐多年以后去看大象那段旁白，让人想起《百年孤独》的开头。宋文出场时，梦露的旁白，则是这种风格：“她是梦幻园的大老板宋文，在外流浪多年后，我们回来谄媚地看着她，讨好她，因为她看起来就像是一车丰盛的象草。”

文艺的喜感，还要配上悦目的画面，才算真正完成。如果抛开故事和表演，《我的宠物是大象》也是一部非常漂亮的电影，色彩很悦目，感官饱和度很高。

单是马戏团的存在，就为艳丽色彩的存在提供了充足的理由，电影开篇，就是马戏团的车队，在金黄色油菜花中蜿蜒穿行的场面，马戏团驻扎下来后，彩条大棚，和油漆斑斓的卡车和货车，配着蓝天白云，和演员们的衣服，一切欢乐都合理了，一切传奇爱情和霸道的表白都有了出场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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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个故事最难的部分，也是最有韵味，最让人产生共鸣的部分，在于它在讲述人生中最难的一件事，那就是留住身边的人。

刘青云扮演的老齐，是有人物原型的，他叫周伟，云南人，九十年代就开始做生意，开夜总会，开木材厂，曾经有过豪车别墅。但人总是会被一些说不清打不明的事物吸引，从此走上一条超出预想的道路。而吸引周伟的事物，竟然是大象。

1997年，赚了很多钱的周伟，在云南石林开了一个象园，打算赚旅游业的钱，但意外的是，象园开张之后，没有生意，他不得不关闭象园，但大象得有个去处，于是，他开始做大象表演，带着五头大象到处巡回演出。

二十年时间，他和他的大象，去过很多地方，也有过常驻一地演出的机会，但最后都灰飞烟灭。

而大象并不那么好养活，一头大象一天的饲料，就需要七百块，加上各种其它的费用，五头大象一年要花两百万。作为活物，它还会生病、发情、发脾气，必须想尽一切办法解决。

《我的宠物是大象》里，就有这样一幕，大象发情之后，老齐钻进大象身体，一番动作，幸好我之前读过一篇解说大象养殖的文章，知道那是给大象按摩前列腺，帮助它释放。

就这样，周伟耗尽了亿万家财，变成了一个马戏团团主，成天为大象下一顿吃什么担心，所以，在《我的宠物是大象》里，“象草”被频繁提起。

当然，为大象所累，转变命运，可以有很多种解释，《我的宠物是大象》里，却给老齐的人生赋予了一种很能引起我们共鸣的解释。

他因为帮助朋友变成了流浪的马戏团团主，又因为想给大象和马戏团众人争取一个固定的演出场所，出尽百宝。他之所以做这些事，是因为他善良宽厚，更因为他喜聚不喜散，喜欢一直在场，就像梦露说的“老齐是个冒险家，输什么不能输姿势，永远要赖在桌上”，更喜欢用一桩共同事业，把大家伙聚在一起的感觉。

杰西卡喜欢的，也是这种感觉，所以她几次三番感谢他：“谢谢你，又给了我一个家。”

但现实却不允许这个青春乌托邦继续下去，他所在的行业在没落，他喜欢的人都将有自己的生活，杰西卡不可能永远和他斗，梦露要离开马戏团，那些年轻的团员们，不可能一辈子搞杂耍，他终于领悟到：“这个家我也保不住了，虽然我一直在努力维持，可是到了最后，人和人都会走散的。”

在故事的最后，世界三大马戏团之一的玲玲马戏团，在2018年结束了一个多世纪的传统，不再在表演中使用大象。世界上最后一场大象表演，已经进入倒计时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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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中最难的事，其实就是留住眼前人，让欢宴永远持续，让聚会永远停留在高峰。所以，我们看到的那些历史人物的故事里，最让人哀伤，也最惊心动魄的，就是他们如何留住眼前人。

为了另一个人，要舍弃江山，要耗尽家财，为了让青春的乌托邦永续，就要创立事业，留住兄弟伙。在成龙的故事里，最惊心动魄的，就是这样一个细节，成名后的他，每天都喜欢和朋友们，或者那些依靠他吃饭的兄弟伙聚在一起吃饭聊天，然后他就在欢聚中睡着，只有他睡着了，朋友们才能离开。

甚至在被人们看做神仙眷侣的梁朝伟和刘嘉玲身上，也有过一个传说。据说，刘嘉玲为保全她和梁朝伟的感情，并且能够有所进展，请了著名的风水先生在她家里布阵，放了若干法器，还设下所谓“九曲盘龙桃玄阵”，以斩断梁朝伟的桃花运。

赢得一个人的心，还不算一了百了，留住眼前人，留到老，留到死，才算是大功告成，而其中的殚精竭虑、战战兢兢、朝不保夕，不是经过的人，又怎能体会？若那要留在身边的还是个美丽的、被别人虎视耽耽的人，要拖住他，真要用尽全部的气力。

所以，多少人，一辈子的成就，恐怕只是留住了一个人或者几个人。

最终，每个人都要在离散中获得成长，慢慢接受人都会走散这个事实。老齐最终接受了失去大象，朋友离散，但他并没有颓废，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要跟上时代，不被时代抛弃。

《我的宠物是大象》，就在一个以马戏团为背景的爱情故事里，放上了这样一条线索，也让刘青云和我们一起，体味了人的成长中，最为艰难的一个环节。

但过去的生活总会留下点什么，就像剧中人说的：“生活不是我们活过的日子，而是我们记得住的日子。”

那些和大象在一起的日子，那些嬉笑怒骂、青春肆意的日子。

来源：微信公众号“韩松落见好”（ID：hansongluo85） 作者：韩松落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