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资本的版图上 编剧、导演、演员都是棋子 《封神传奇》资本的泡沫终于被吹破了

唐山/文

古天乐、范冰冰、黄晓明、Angelababy、李连杰、梁家辉、文章，加上导演许安、编剧张炭（代表作《东方不败之风云再起》《新龙门客栈》等）和5亿元投资，换来的竟然是《封神传奇》在豆瓣上评分降至3.2分，另赠1.2万名网友的免费差评。

平心而论，从视效到故事情节，《封神传奇》尚属专业，可为何观众们不买账？

娱乐虽是硬通货可在传统等领域会失灵

《封神传奇》是一部娱乐片，在今天，随着人们观念日渐走向多元化，娱乐正成为我们社会的一个特别公约数，面对一个笑话，以自己的方式承接它的“笑果”——心照不宣地形成某种“共识”。

然而，这种诉诸感官的“共识”也有着不小的“伪度”，它缺乏个体更为充分的自我审视，对现实的种种问题的视角也很复杂，仅靠娱乐本身，是无力将各方意见吸纳进来、深入磨合的，所以只好将人们意识中的种种偏执一体包容，“随缘”呈现。

娱乐虽是个流行“硬通货”，但就像金钱一样，一定有它不能交易的地方，比如在道义、传统、尊严、经典等领域，它就会失灵，甚至会被颠覆。《封神传奇》面临的争议，或者和资本逻辑的越界有关。

《封神传奇》的故事与《封神演义》并无关系，在袭取原书人物时，不论是黄晓明饰演的二郎神，还是李连杰饰演的姜子牙，乃至范冰冰饰演的妲己，均变形过大，加上过于西化的、金碧辉煌的西式宫殿、兵器和服饰，以及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剧式台词，都让人对它产生了巨大的陌生感。

《封神演义》虽然算不上一等一的名著，但它足够“著名”，为了更佳的呈现效果，可以改造，只是在我们的公众意识中，对历史与传统尚有基本的认识与情怀，对观众尤其是年轻观众的判断应避免草率。

如果《封神传奇》改成其他名字，观众们还会这么不满意吗？还会纠结于哪吒叫乾坤圈，来的却是风火轮吗？只是投资方又不愿意，毕竟以《封神演义》为号召，存在更多的票房可能。

玄幻创作的原则一点都不“玄幻”，《封神传奇》在某种程度上，以形式上的七巧板逻辑碾压了导演逻辑，以形式上的拼合离散了玄幻电影创作的主题，即表现英雄主义。故事可以随便改造，这个主题根本不能丢，通过对传统表达敬意，以换取观众对改造的认同。

英雄主义不等于屠杀、大场面和辣眼睛的舞美与服饰，而是由对人生的悲剧认识、对弱者的悲悯和自我牺牲拼装而成，反观周星驰的《西游》系列，在此三要素上均有较好拿捏，而《封神传奇》则显得过于斑驳芜杂，致使主角形象始终站不起来，越挣扎越添笑料，反而变成对观众内心中历史崇拜的调戏。

专业人员想要“活美人”，而资本要“死美人”

为什么《封神传奇》没能很好地结构出英雄主义呢？相信编剧、导演、演员都明白该怎么做，但在资本的版图上，他们都是棋子，改变不了最终决策。

《封神传奇》糅合了太多“票房元素”，如古典名著、大队明星、玄幻主题，剧本上也充分向市场靠拢，比如硬塞进一段爱情，此外阴谋、罪恶、准暴力、准色情等，只要有卖点，便一并拿来。可问题是，“利好”因素太多，却没人注意到：《封神传奇》作为故事本身缺乏生气，它挑战了传统，却没有给予足够抚慰，仅此一个死穴便足以颠覆全部“优点”。

如此明显的问题看不出来，说明在决策过程中缺乏专业人员。资本看的是数据，而数据的世界常常是平面的，在自以为掌控全局的幻觉中，资本常常失去深入挖掘数据的动力，以为简单拼合一下就能将效果最大化。

资本考虑的是布局，是盈利的逻辑，而非本然的逻辑，只及用，不及体。加大一点宣传投入，购买几篇网络文章，一旦尝到甜头，那么投资方便宁可减少拍摄经费，全力在此方面投入，毕竟由此带来的效益更直接，谁愿意将钱放到看不清的地方上去呢？于是，影视投资正被奇怪地切分这样的几个标准：有多少明星？谁来导演？谁来写剧本？舞美如何？有爱情吗……有了这几道心理按摩，投资方固然是放心了，可重重枷锁之下，创作的空间何在，而创作力不足，拍出来的岂不是“死美人”？

从资本的逻辑看，恰好不担心“死美人”。现代都市中有那么多精品店、百货店，有那么多商业街、大橱窗，摆放的不都是“死美人”吗？其中哪个是在传播真理、正义或知识呢？资本需要通过亮晶晶的外表勾引起人们的物欲，以使人们沉浸在“买买买”的快感中不能自拔，而正是为了进一步“买买买”，现代人才能忍受朝九晚五、紧张乏味的生活，如此无限循环，每个人被无形之手奴役着，这是现代社会无法解开的死结。

这是一对矛盾：专业人员想要“活美人”，而资本要的是“死美人”，可二者话语权并不对等。

在资本的牌桌上，专业人员只是盈利的工具，而聪明点的工具向来是不多说话的，只需默默承受从边缘化到出局的命运，当所有专业建议都被屏蔽在外时，作品自然就成了资本的“自嗨”，除了用夸张的金黄色炫耀奢华之外，其他一切都成了配角，所以，不必指责《封神传奇》中古天乐、范冰冰、黄晓明、Angelababy、李连杰等为何在片中的表演生硬游离。

资本是好事，可以炒热一片市场，但资本也是坏事，让人以为可以平地抠饼，大家争相走捷径。资本大规模进入影视市场后，确实推动了票房，促进了硬件条件的改善，但它对公共品的剥蚀也是惊人的，年轻导演更难出头，艺术影片生存惟艰，更重要的是对大众品味与修养的漠视——说实话，众口一词酷评《封神传奇》未必是好事，毕竟你们刚刚还为《小时代》集体叫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