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经热评｜以三孩政策为抓手 系统性解决人口问题

每经评论员 杜恒峰

七普数据的热度还未散去，中国人口政策的重大调整接踵而至。5月31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召开会议，审议《关于优化生育政策促进人口长期均衡发展的决定》（以下简称《决定》）。会议提出，“进一步优化生育政策，实施一对夫妻可以生育三个子女政策及配套支持措施”。三孩政策正式放开，引发广泛热议。

虽然《决定》全文尚未公布，但新华社报道提到的相关内容已透露出决策层对于改善人口形势的施政方向，通过解决老龄化问题带动生育，以生育政策减缓老龄化问题的系统性方案已十分明确。

第一，政策调整的出发点是为了“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老龄人口作为分子已成事实，老龄化已不可逆，但总人口这一分母仍是变量，人口出生率仍有改善空间。

第二，社保支柱将承担起应有的责任，“积极推进职工基本养老保险全国统筹，完善多层次养老保障体系，探索建立长期护理保险制度框架”，有利于改善部分地区社保亏空问题，明确劳动人口对整个生命周期的预期，理性作出生育安排。

第三，“稳妥实施渐进式延迟法定退休年龄”则是对舆论关切的回应，其体现出的思想是，老龄化问题的解决应当兼顾所有人的共同诉求，寻求全社会的最大公约数；

第四，生育问题绝非一个单纯问题，养老预期、社会习俗、经济发展、教育、医疗、住房等等，都是影响生育决策的重要变量，所以会议对于促进生育的相关内容非常全面且细致，比如“要将婚嫁、生育、养育、教育一体考虑”“对婚嫁陋习、天价彩礼等不良社会风气进行治理”“推进教育公平与优质教育资源供给，降低家庭教育开支”等等，可以说是对制约人们生育意愿和行动最为全面的一次回应，政策力度将远超二孩放开时。

基于会议上述内容，未来一些重要的政策已跃然纸上，比如养老金的全国统筹将加快、房价特别是学区房调控将继续保持高压、校外培训的整顿还会持续、全国药品集采范围还将继续扩大并可能更多纳入未成年人所需的相关品种。

还有一些政策则有想象空间，比如会议提及“税收支持政策”，个税抵扣部分的现有政策是3岁以上子女可以抵扣1000元，未来会不会将3岁以下纳入抵扣范围，或是提高抵扣额？对于有多个孩子的家庭，“住房政策支持”会不会涉及优先购买权（限购情况下）、房贷个税抵扣额度上调、房贷利息补贴甚至是房价补贴？在义务教育免费的情况下，“降低家庭教育支出”将从何着手？对于校外培训会不会施行指导价？这些问题，只有等到《决定》全文公布或者具体的部门出台配套细则后，才能得到解答。

无论是税收还是住房抑或是教育，通过行政手段都可以或多或少解决一些问题，但有些影响生育的问题则在“隐秘的角落”，同样需要引起足够的重视，比如天价彩礼，比如女性在职场遭遇的各种隐性就业歧视。以天价彩礼为例，无论从哪个角度，“天价彩礼”的作用都是负面的，但它的形成有深刻的历史和现实成因，历史成因来自“聘礼”，而现实成因则是出生人口的性别比失衡，男多女少催生了“天价彩礼”这个畸形的市场。在生物学上，人类正常男女性别比为105，但国家统计局2019年抽样调查数据显示，1990年后出生人口的性别比均高于105，2005~2009年出生人口性别比甚至高达119。笔者注意到，每次有人口政策松动的风声或政策，辅助生殖类股票均会大涨，5月31日港股相关股票同样如此。技术手段在性别比失衡中是否有作用？这方面的严监管必须得到进一步加强并真正落实。只有从根本上解决性别比失衡问题，天价彩礼才会得到根本解决。

生育三孩的夫妻是生育二孩夫妻的子集，放开二孩政策未能扭转生育率继续下滑的趋势，那放开三孩的作用有多大？公众有疑虑，但有些疑虑可以得到解释，比如二孩政策放开的作用其实非常显著，二孩出生人口占比从全面放开前的30%左右（2013年）上升到了2017年的50%左右，如果没有这项政策调整，生育率下滑速度只会更快。

不可否认，生育三孩的数量只会少于二孩，其对人口趋势的作用也不值得过于乐观，但如果只盯着“鼓励生育三个孩子”这个单点，那就会只见树木不见森林。笔者认为，通过三孩政策，首先可以形成社会共识，即老龄化和少子化问题已到了需要马上着手解决的紧要关口，虽然大多数人已接受这一点，但仍有少数盲目乐观的观点形成了干扰，比如有些人过于强调技术的作用，认为人工智能、机器人等技术可以对冲老龄化影响，但技术能对生产效率有多大程度的提高，或者说技术对于总需求能够有多大提振，都还是未知数，相信《决定》正式公布后，类似的争论将不复存在。

与其说《决定》是一个有关三孩的政策，不如说它是一个系统性解决现有社会诸多“堵点”的政策，即以三孩政策作为抓手，从政府、企业到民众，各方群策群力，共同解决长期积累的系统性、深层次的经济和社会矛盾。从国际社会经验来看，政府的作用尤其重要，无论是收入的一次分配和二次分配，还是公共资源的规划配置，还是监管和鼓励政策的设置，都可能对微观个人和家庭构成重大影响。

正如《决定》全称当中“长期均衡发展”这一限定性表达，人口是一个长期的、最为重要的变量，长期变量当有长期思维，三孩政策只是一个新的起步，我们需要解决的不是生不生第三个孩子的问题，而是一并解决一孩、二孩的限制性因素。2010年，我国家庭平均人数还有3.1个人，10年后就迅速滑落至2.62人，这意味着结婚后连一孩都不生的家庭越来越多。当支持政策能让更多三孩出生，那么生育一孩二孩的家庭也将受益于更友好的社会环境，他们的生育意愿也会被激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