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广中茂债务危机深度调查（下）：中茂生物的财务数据内藏矛盾？

每经实习记者 赵李南 每经记者 郭荣村    每经编辑 文多    

链接：天广中茂债务危机深度调查（上）：涉嫌虚增收入 中茂园林业绩真伪存疑

近期的天广中茂（002509，SZ）身陷债务危机，《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调查后发现，其全资子公司中茂生物的财务数据上也有疑团——自身公布的财务数据互相矛盾。

在天广中茂的股价暴涨暴跌的背后，明星基金经理罗伟广也身在其中。

中茂生物财务数据矛盾

天广中茂2019年5月31日披露的《关于深圳证券交易所年报问询函的回复公告》（以下简称《问询函回复公告》）与联合信用评级《公司债券2019年跟踪评级报告》中，关于上市公司全资子公司中茂生物的营业收入数据自相矛盾，杏鲍菇2017年和2018年累计相差了1.2亿元的营业收入。

联合信用评级《公司债券2019年跟踪评级报告》披露，中茂生物的杏鲍菇在2017年和2018年分别实现了销量5888.09吨和11034.38吨，销售单价为7756.57元/吨和8352.27元/吨。由此计算得出，中茂生物的2017年和2018年的杏鲍菇销售收入约为0.46亿元和0.92亿元。

图片来源：联合信用评级《公司债券2019年跟踪评级报告》截图

然而，《问询函回复公告》提到，中茂生物在2017年和2018年的杏鲍菇收入分别为1375.09万元和264.86万元。这与联合信用评级《公司债券2019年跟踪评级报告》的数据总计相差了1.2亿元。

图片来源：天广中茂2019年5月31日披露的《问询函回复公告》截图

此外，《问询函回复公告》中，未以“营业收入”项列出2018年中茂生物的营业收入，但在“中茂生物”未来主营收入预测表中，同时提到了中茂生物2016年至2018年的主营业务收入与其他业务收入等，其中2018年度的各项合计数约为2.65亿元。该数据与天广中茂2018年年报披露的中茂生物营业收入3.54亿元有很大的差距。

记者注意到，在《问询函回复公告》中，2016年和2017年所列示的中茂生物主营业务收入与其他业务收入等合计数分别约为2.88亿元和3.36亿元。在天广中茂的2016年年报和2017年年报中公布的，中茂生物2016年度和2017年度的营业收入约为2.88亿元和3.7亿元。即《问询函回复公告》与年报中的数据，在2016年度一致，而2017年度则略有差异，但2018年度的数据差异很大

对于为何会产生差异，天广中茂副总经理王选向记者表示：“经向财务部门核实，年报问询函回复里面的数据是评估机构在进行减值测试时仅选取了中茂生物本部的数据，未包含相关子公司的数据。年报中的数据是合并数据，故二者之间有一定的差异。”

图片来源：天广中茂2018年年报截图

昔日私募冠军也在其中

天广中茂的股价暴涨暴跌的背后，昔日的私募冠军——广东新价值投资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新价值）的掌门人罗伟广，也在其中。

据中国裁判文书网显示，罗伟广与邱茂国两人同时为一项本金7000万元的民间借贷担保，而邱茂国不仅是上市公司目前第二大股东，在天广中茂并购中茂生物、中茂园林前，也是中茂生物、中茂园林的实控人。

关于罗伟广和邱茂国两人为何会同时为借贷担保，王选向记者解释说：“上市（中茂园林和中茂生物资产注入上市公司）的时候，罗伟广帮了邱总（邱茂国），现在有查封邱茂国的（资产），其中有一部分就是因邱总（邱茂国）给罗伟广做了担保而被查封的。”

《每日经济新闻》记者注意到，从2015年开始，罗伟广本人及新价值旗下的多只基金都曾参与天广中茂的股票交易。

值得注意的是，“平安信托有限责任公司-新价值成长一期”（以下简称新价值成长一期）这只基金出现在了天广中茂（时名为天广消防）2015年半年报的十大股东名单当中，持股比例为0.81%，持股数量为371万股。

对比天广中茂2015年一季报数据可以发现，新价值成长一期在2015年的第2季度对天广中茂进行了买入操作。在这一年的4月，天广中茂已经公布了对中茂生物100%股权的收购预案，虽然并未最终尘埃落定，但市场预期火热。

2015年4月15日，天广中茂复牌后拉出了5个涨停板，随后股价上演了“过山车”式的行情。而“新价值成长一期”的净值，从4月23日开始至6月底的净值与天广中茂的股价走势高度一致(如下图1）。随后，天广中茂的股价开始了下跌，“新价值成长一期”的净值也随之下跌，基金的净值跌幅相对股价的跌幅较小。

图1。数据来源：天广中茂的收盘价来自大智慧，新价值成长一期净值数据来自金融界。制图：赵李南

随后的三季报显示，新价值旗下的广东新价值投资有限公司—卓泰阳光举牌1号证券投资基金和广东新价值投资有限公司—阳光举牌1号证券投资基金也参与了天广中茂的股票交易。

这两只基金分别于2015年9月、8月成立，两只基金对天广中茂的股票实现了抄底。Wind数据显示，这两只基金在特定时间内的净值与天广中茂股票价格走势一致（如下图2、3）。

伴随着中茂园林的业绩“强劲增长”，天广中茂的业绩此后也“强劲增长”。在2015年至2017年这段利润增长的同时，天广中茂的股价在最高时翻了3倍。

图2。数据来源：天广中茂的收盘价来自大智慧，阳光举牌1号证券投资基金净值数据来自wind。制图：赵李南

图3。数据来源：天广中茂的收盘价来自大智慧，卓泰阳光举牌1号证券投资基金净值数据来自wind。制图：赵李南。

据wind数据显示，2018年，伴随着天广中茂股价的崩盘，卓泰阳光举牌1号证券投资基金的净值也遭遇断崖式下跌。

记者也就上述问题向新价值发出了《采访函》，但新价值回复道：“我们不接受采访。”

钱都去哪了？

2016年天广中茂发行12亿元的债券，即此次无法完成回购、不得不撤回回购的“16天广01”。该债券的募集资金中3.6亿元用于偿还贷款，剩余的8.4亿元投入了消防、园林和生物版块。

记者梳理后发现，天广中茂的钱的去向大体分为三类，分别为：园林项目垫资及回款困难；被占用；对外投资。

首先是垫款，根据联合信用评级的《2019年债券跟踪评级报告》显示，截至2019年3月末，天广中茂的合同总额为108.83亿元，已投资金额44.41亿元，累计确认收入53.98亿元，累计回款金额仅12.98亿元。这意味着，天广中茂有超过30亿元的垫付资金。

图片来源：联合信用评级的《2019年债券跟踪评级报告》

其次是被占用。据天广中茂2017年年报显示，邱茂国（持股14.75%）于2016年11月至2017年3月期间发生多笔对中茂园林的非经营性资金占用，累计金额1.8亿元。

值得注意的是，这并不是邱茂国第一次占用公司的资金。天广中茂曾在2015年定增的《预案》中披露：根据中茂生物确认，截至2015年2月28日，邱茂国、邱茂期共占用中茂生物资金3559.88万元。

最后，还有一部分钱是用于对外投资。2017年8月8日，天广中茂发布《关于全资子公司参与设立股权投资基金的进展公告》，中茂生物以自有及自筹资金3.75亿元参与投资广州民投天茂股权投资合伙企业（有限合伙）。

 

文中公司全称对照：

中茂园林——广州中茂园林建设工程有限公司

中茂生物——电白中茂生物科技有限公司

鼎泰公司——广西北流市鼎泰投资有限公司

注：天广中茂证券简称曾经为天广消防，为方便理解，文中统称为天广中茂。

封面图片来源：摄图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