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糖酸钙涨价数倍仍现多省市短缺 专家呼吁对原料药垄断加大处罚

每经记者 周程程    每经编辑 李净翰 陈旭    

作为一种日常生活乃至广告片中都颇为熟悉的药品，葡萄糖酸钙近期的涨幅有些令人瞠目结舌。

11月13日，北京一家三甲医院的医生告诉每日经济新闻记者，以前葡萄糖酸钙注射液只要3.8元一支，现在已经是每支19.8元了。此外，另有一位药师也告诉记者，其所在医院目前是18元一支。

记者发现，近期微博上关于低价药品涨价的讨论持续不断。“西地兰以前才几块钱，现在要99元一支，葡萄糖酸钙以前也是几块钱，现在也要十几块，好多药不是断货就是涨价了。”有医药圈人士这样说道。

值得注意的是，不光是涨价，药品短缺更是令人棘手的问题。今年以来，葡萄糖酸钙已陆续被广西、云南等多个省份纳入短缺药品清单。

低价药价格不断上涨，常用药还出现短缺。背后的原因是什么？记者了解到，除了环保等因素造成原料药价格出现上涨外，更主要的原因集中在人为垄断上。而各级政府部门对原料药垄断行为进行了多次查处，但为何还是屡禁不止？

低钙血症首选药物出现短缺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葡萄糖酸钙是国家基本药物，也是常用低价药。

问药师团队主管药师梅昕对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表示，葡萄糖酸钙口服溶液和葡萄糖酸钙注射液成分相同，但是浓度和适应症是有区别的。葡萄糖酸钙口服溶液是用于日常补钙，儿童对于这种甜味的口服溶液的依从性更好一些，但使用的前提是有适应症的时候才需要补，因为正常的孩子可以通过饮食结构和乳制品的补充来补充钙质，当诊断为钙缺乏的时候，才要考虑用口服制剂来补钙。

注射用的葡萄糖酸钙则有所不同。梅昕指出，用药原则是能口服就不注射，缺钙一般是口服即可，而注射剂更多是用于紧急情况，比如各种原因导致的低钙血症。另外，葡萄糖酸钙注射液还有一定抗过敏的作用，钙离子能改善细胞膜的通透性，对缓解过敏反应有帮助。

“这是一个基础药物，是低钙血症的首选药物，基本上每一个医院都会备有葡萄糖酸钙注射液。”梅昕说。

作为低钙血症首选药物，葡萄糖酸钙注射液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但目前的情况是，近几个月葡萄糖酸钙注射液价格明显上涨，很多地方还面临短缺。

每日经济新闻记者梳理药智网记录的2007年以来葡萄糖酸钙注射液的中标价发现，2007年到2014年10月以前，一支葡萄糖酸钙注射液的中标价格整体不超过1元。此后价格稍稍上浮，至2017年年底，全国大多数地区中标价格在一支1~4元左右波动。

但今年以来，葡萄糖酸钙注射液价格出现明显上涨，且部分地方的药品短缺情况也引起关注。

今年7月，江苏省发布《关于部分短缺药询价采购结果的通知》，公示的短缺药省级拟入围产品中，葡萄糖酸钙注射液的报价是19.8元一支。而据药智网数据显示，江苏2014年中标价每支在0.9元左右，2016年在1.9元左右。

此外，据湖北省基本药物和常用低价药品集中采购系统信息显示，河北天成药业股份有限公司生产的规格为1.0g×5支/盒的葡萄糖酸钙注射液挂网价为99元。而据药智数据显示，2016年河北天成药业股份有限公司生产的规格为1.0g×5支/盒的葡萄糖酸钙注射液中标价为9.9元。两者相比，价格是原来的10倍。

原料药生产掌握在极少数企业手中

对葡萄糖酸钙注射液价格上涨的原因，据中国经营报报道，一家葡萄糖酸钙注射液生产厂家称，葡萄糖酸钙原料药已被人为垄断，他们现在如果生产只能是做来料加工。

目前，国内医药级葡萄糖酸钙原料仅有浙江瑞邦药业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瑞邦药业”）与江西新赣江药业有限公司两家企业生产。

其中，瑞邦药业已在新三板挂牌。每日经济新闻记者多次致电联系瑞邦药业半年报联系方式以及办公室电话，均无人接听。

值得注意的是，不仅是葡萄糖酸钙，今年以来，原料药价格上涨导致供货稳定性受影响的现象层出不穷，垄断也成为重要原因之一。例如，今年扑尔敏一个月内暴涨58倍，苯酚从230元/公斤涨到23000元/公斤，暴涨99倍。

11月6日，辽宁省医疗机构药品和医用耗材集中采购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发布的预警预报通知显示，辽宁省有54个药品不能正常供应配送，其中有6个药品企业自述由于采购不到原料而停产。

为何原料药市场容易出现垄断行为？首先在于原料药生产企业审批数量少。

据媒体公开报道，国家发展改革委价监局官员曾介绍，我国1500种化学原料药中，50种原料药仅一家企业取得审批资格可以生产，44种原料药仅两家企业可以生产，40种原料药仅3家可以生产。这意味着，近10%的原料药只能由个位数的生产企业生产，原料药生产掌握在极少数的企业手中。

从发改委近年查办的案件来看，原料药涨价数倍的品种，上游原料药实际生产企业往往只有三四家，而下游制剂企业批文多达上百家。

垄断行为伤害患者和药企利益

放开原料药批文也一度为业内所呼吁，但值得注意的是，原料药垄断行为真正产生的原因还是利益驱动。

有医药专家对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表示，低价药更易引发垄断。由于产品价格低，利润相对较少，许多企业本不愿意生产，低价药变得紧缺。又因为多数企业被挤出，所以存在垄断的可能。目前市场上一些原料药的垄断经营已非常严重，制药企业买不到原料只能任由原料控制商随意涨价。

在垄断方式上，北京鼎臣管理咨询有限责任公司创始人史立臣对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表示，从近几年的情况来看，原料药生产厂家直接联手垄断的情况比较少，而是生产厂家和药品制剂企业间出现的第三方经销商，厂家生产出原料药被经销商包销，从而形成垄断，然后经销商将原料药转手卖出，价格成倍上涨。

“原料药垄断造成的药品价格上涨和短缺，不仅对医保和患者影响很大，对药企的伤害也非常大。”史立臣说。

史立臣举例说，曾有一家药企的一款制剂市场盈利情况良好，占该企业销售额的90%。但是原料药遭遇垄断后价格突然上涨20多倍，企业生产的话按照招标价格得赔钱了，所以最终只能整个停产。“药企都非常痛恨这种原料药垄断的行为。”他说。

业内呼吁加大处罚力度

近些年，政府也在加大对原料药垄断行为的整治。

2017年2月，国家工商总局对垄断水杨酸甲酯原料药的武汉新兴精英医药有限公司开出220.92万元的罚单。

2017年7月底，浙江省物价局曾转发国家发展改革委对浙江新赛科药业有限公司、天津汉德威药业有限公司滥用市场支配地位，以不公平高价销售异烟肼原料药以及无正当理由拒绝交易一案依法作出处理的决定。上述两家公司的行为被认定为“价格垄断”，共被罚款44.39万元。

值得注意的是，2017年11月，国家发改委发布我国首个《短缺药品和原料药经营者价格行为指南》，明确了相关经营者不得就短缺药品和原料药实施捏造散布涨价信息、囤积居奇、串通操纵市场价格等违反《价格法》的行为。

但为何原料药垄断行为还是屡禁不止？

史立臣坦言，处罚力度还不够。首先经济处罚力度要大，企业垄断原料药能够获利好几亿元，但处罚往往只有几十万元或上百万元。

他举例说，新疆中泰化学股份有限公司在2016年销售聚氯乙烯树脂(“PVC”)过程中，存在达成并实施价格垄断协议的违法事实，被国家发改委处以7111万元罚款。与此相比，医药行业的处罚就像是“毛毛雨”。药品不是普通的商品，更应该根据销售额情况从严处罚，并对相关价格操控者追究刑事责任。

史立臣强调，目前，原料药垄断已成为行业内普遍现象，监管部门还应加大重视程度和查处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