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谈| 龙永图：应对“进一步扩大开放”建立新的紧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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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经记者 吴林静

17年前，他是“中国入世首席谈判代表”，助力中国推开国际贸易的大门；17年后，他说，应该对“进一步扩大开放”建立新的紧迫感

他是龙永图，中国与全球化智库主席、原中国外经贸部副部长、博鳌亚洲论坛原秘书长。

在中国改革开放历史进程中，加入WTO是一个关键转折。龙永图表示，入世对于中国的意义，不仅仅是那些数据可见的发展红利，它对中国体制改革的影响，很多人没有料到，“我们已经不再是当年谈判桌上的中国了。”

如今，中国开启了对外开放新格局，比如“一带一路”建设，比如“自贸试验区”。4月1日，在中国第三批自贸试验区挂牌一周年之际，龙永图来到四川成都参加“2018中国自由贸易试验区协同开放发展论坛”。他说，这是自己第一次参加关于自贸试验区的讨论会，11个自贸试验区是“中国推动对外开放的一大发明”。

“既然是自主发明，那就大胆搞、大胆试，没有思想负担。”龙永图对《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表示，自贸试验区就应该是中国进一步扩大开放的试验田，引入压力、以问题为导向搞创新、协同交流形成可复制可推广的经验。

谈入世17年
“真正促进了关键性的改革”

2001年12月的冬天，世界贸易组织多哈会议上，中国正式加入WTO，这成为龙永图一生最难忘的时刻。入世前，15年的艰难谈判，他经历了三分之二。

回望这些年，入世对中国到底产生了什么重大影响？龙永图说：“中国在世贸组织协定里写的那些条款，真正促进了我国一些关键性的改革，特别是对体制的改革促进作用来得更大。”

其中，外贸的体制改革就是一例。龙永图回忆，当年对外贸易经营权垄断，“偌大一个国家，整个进出口就是由外经贸部下面的进出口贸易公司全部垄断。”龙永图说，当时要审查公司有没有学外语的，有没有起码三年以上从事外贸工作经验的人，审查一大堆就是要保证外贸经营权的审批。但若想要加入WTO，就被逼着放开外贸经营权，一场从外经贸部开始的改革开始了。

前两年，龙永图在机场遇到了一个温州做进出口贸易的商人，“他感谢我们让他成为‘亿万富翁’。”外贸经营权一旦放开，以前那些要通过贸易公司、相关中间商做的登记都免除了，公司的货物直接出口到欧洲、到美国，而且直接对接市场的最新需求。“出口”这才真正成为拉动我国经济高速发展的马车

“入世时答应的那些条件，一下子激发了中国改革的动力，让中国很多体制改革有了质的变化。”龙永图说，“当这个国家的外贸公司从一两家变成了几十万家，它的贸易量不增加才怪了。”

谈中美贸易摩擦
“我们已不再是当年谈判桌上的中国”

外贸频繁的另一面是贸易摩擦形势愈加严峻。面对近日的中美贸易摩擦，龙永图认为，“对方错就错在不知道中国正在改革的进程当中。当年加入WTO达成的那些协议，对中国的改革影响有多大，他们没有料到，我们已经不再是当年谈判桌上的中国了。”

中国迎来了巨大的发展，得益于打开大门这17年，更得益于改革开放的40年。未来的路怎么走？答案是：“中国开放的大门不会关闭，只会越开越大”。

进一步对外开放，要面对外来的强大压力，要啃最硬的骨头，“我们依然处在改革的历史进程中，而且进入了深水区。”龙永图恳切地说，“改革有时候是很困难的，需要一些压力，压力应该成为改革和开放的重要组成。”

在龙永图看来，中美贸易摩擦就是目前的外部压力之一。当《每日经济新闻》记者问该如何认识中美贸易摩擦时，龙永图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中美贸易摩擦对于当下“是件好事，让我们再一次把‘以开放促改革’提上新的日程。解决这次摩擦的过程，或许成为推动中国进一步改革的动力，把中美贸易摩擦从坏事变成好事。”

龙永图认为，中国近年来的改革开放成果也是在自主改革和外部压力的共同作用下形成的，我们应该好好利用这次中美贸易摩擦过程中出现的问题，对我国的体制进行一次全面的梳理，尽量使得中国的制度符合世界贸易组织和全球的规则体系、国际惯例。“用对外开放来解决中国现在内部制度改革的一些硬骨头。我相信，这样的改革也符合我们将来的利益。”龙永图说。

谈自贸区
“没有思想负担，可以大胆搞大胆试”

在新的一轮对外开放和改革发展的格局中，龙永图认为可以将自贸试验区当作“试验田”。他建议，既然自贸试验区是中国推动对外开放的一大发明，那就可以大胆搞、大胆试，没有思想负担地好好利用。总结而言，就是三点内容：

首先是引入外部压力。龙永图提出，可以把国际贸易谈判中达成的新条款迅速引进自贸试验区形成压力，“只有充分形成以开放促改革的态势，自贸试验区的工作才有可能出现比较快的发展。没有一点儿国际压力，我看不行。”

其次是以问题为导向。每个地区都有在对外开放中存在的不同问题，哪些问题阻碍了开放，就在哪些地方进行制度创新。
最后则是要协同交流，形成可复制、可推广的氛围，形成经验，复制并推广，才能发挥自贸试验区特殊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