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经记者专访全国政协委员、国家能源投资集团总经理凌文：神华国电是“自由恋爱”为主 煤电企业重组不能搞“拉郎配”

每经编辑 李彪、周程程    

每经记者 李彪 周程程 每经编辑 陈旭

2017年，中国国电集团与神华集团合并重组为国家能源投资集团，成为能源领域的大事件。

国家能源集团成立之初便拥有了四个“全球之最”——最大的煤炭生产公司、最大的火力发电公司、最大的风力发电公司和最大的煤制油煤化工公司。

令外界好奇的是：合并以来，国家能源投资集团做了哪些工作，未来又将向何处去？煤电一体化是否是煤炭与电力产业发展的重要趋势？今年政府工作报告作出退出煤炭产能1.5亿吨的去产能新部署，再加上淘汰关停不达标的30万千瓦以下煤电机组，这又将对集煤炭业务与发电业务于一身的国家能源发展投资集团产生怎样的影响？在当前煤炭去产能的大背景下，今年煤炭市场将作何表现？

针对这一系列问题，3月9日，全国政协委员、国家能源投资集团总经理凌文接受了《每日经济新闻》记者（以下简称“NBD”）的专访，并一一作出了回应。

全国政协委员、国家能源投资集团总经理凌文接受《每日经济新闻》记者采访 李彪 摄

业务板块专业化管理

NBD：国家能源投资集团成立以来，已经做了哪些工作？

凌文：国家能源投资集团整合以后，我们做了很多有利于煤电双方的事。

比如说今年率先和重点电力企业签署了电煤3年长协合同，这对煤电双方来说，都是非常好的事情。另一方面，我们也很有大局意识。按理说，国电和神华合并，我们可以更好地先保证我们自己的煤炭供应，但是从大局出发，我们给五大电力集团都是同等待遇。

此外，企业在整合过程中，包括业务整合、流程整合、规则整合，以及运营战略的整合，但最重要的是员工文化的整合，这是最难也是最重要的，而我们在这方面做得很好。

比如，logo是企业文化的浓缩，我们决定让员工充分参与设计，并集中智慧来选择。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全公司征集了大概1000个logo，都非常好。然后请专家选取了其中的100个，让35万员工进行投票，每天只能投一次。那天下午2点第一次在网上公布开始投票后，到了晚上8点，大家选的最高票已经到了8000多票。而第二天一早我再看时，最高票数已达到1万多。

这就说明员工非常积极。企业整合就像是“结婚”一样，领结婚证、把家具拼在一起，只是一个形式，更重要的是心的融合，这件事也说明我们员工的凝聚力很强，员工人心齐，心往一处想，一切问题都能解决。

NBD：在推进煤电一体化方面，目前已经做了哪些事情？具体的业务板块将如何整合？

凌文：总体而言，这块一是专业化管理，煤炭、煤电、水电、风电、光伏、煤制油化工、运输，各个板块一定要专业化管理，不能全放在一起；二是一体化运营，整个国家能源集团有统一的核心理念和价值，必须维护整体的利益。

在这两个原则的基础上，具体的工作要从三个方面来推进：一是把党组作为领导核心和政治核心；二是未来将瞄准国有资本投资这个方向，管理资本的使用效率、流动性、营利性、安全性等，由具体业务人员负责具体的产业运营、产业发展；三是一定要维护员工的合法权益，人力资源是我们最大的资源，要让员工分享改革的成果。

煤炭去产能重在补短板

NBD：上周总理在政府工作报告中提出，今年要再退出煤炭产能1.5亿吨。您如何看待今年去产能的目标？

凌文：前两年，煤炭行业去产能已经完成了大多数任务。今年的去产能任务完成后，我觉得阶段性去产能的任务主体上就差不多完成了。但需要注意的是，整个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主要任务“三去一降一补”，指的不仅仅是去产能，还有去库存、去杠杆、降成本、补短板，这也都是我们要做的。

特别是补短板方面，煤炭行业有很多的短板需要补，比如煤炭行业普遍生产效率低就是最典型的方面。所以，对煤炭行业的供给侧结构性改革而言，未来的主体是另外“一降一补”，特别是补短板，这是企业不可回避的问题，很多企业要苦练内功。

NBD：去产能将对煤炭市场产生怎样的影响，您如何看待煤炭价格变化？

凌文：去产能促进了优质产能的释放。煤炭生产在政府规则的主导下更加有序，煤电对接也更顺畅。如果不是国家的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煤炭不会有现在的好情况。

但是，对煤炭行业而言，不是说煤价越高越好。煤炭和电力企业，大家都有一个相对合理的利润空间，这是上下游产业链能够长期可持续发展的前提。单纯的煤价高，电企利润不行，显然不可持续。而像两三年前，电企利润非常好，而煤价已经低到350~360元/吨，这显然也不合理。

那什么样的价格比较合理？目前摸索出的价格区间是以535元/吨为中心点，上下浮动大约35元，这一范围就叫绿色空间。换句话说，5500大卡秦皇岛动力煤离岸价格在500~570元/吨就是绿色区域。

吸取过度“铺摊子”教训

NBD：煤炭和电力企业的关系也是一直被关注的重点。前期煤炭价格高，电力企业亏损严重。在解决煤企和电企矛盾上，煤电一体化会是一种好的方式吗？

凌文：煤电一体化当然是很好的方向，煤电一体化能够保证煤炭长期稳定供应的同时，可以进一步有条件去提升煤电企业的利润空间。但必须要说，降成本、提质增效主要的任务是电力企业自己的，而不能把这个责任全推在煤价身上，否则这也是不合理的。

首先，电力过剩是一个重要事实。一年有8760个小时，但现在火电机组的发电小时数连一半的水平都到不了，即不到4380个小时，也就是说，煤电机组有一半的时间是空着的，这也正是电企恶性竞争的苦果。

火电过剩的局面，是多数火电企业前些年过度竞争，过度“铺摊子”、跑马圈地的结果。所以，公平来看，不能说电企的问题完全是煤价带来的。

现在煤电产能这么大的摊子已经铺成了，下一步既要政府引导去产能，但更主要的还是靠企业自身。电企要去探索如何让优秀的、有效率的、成本低、盈利好的电厂多发挥作用，让效益不好的少发不发，提质增效。所以，对发电企业来说，补短板、降成本也是不能回避、回避不了的重点。

NBD：未来，更多的煤炭企业和电力企业合并重组是否是一个趋势？

凌文：上下游结合，煤电一体化是方向，毫无疑问我是非常支持的。但要想进一步推动改革，主体应该是在企业自己，政府不会搞拉郎配，拉郎配是没有前途的。像神华和国电就是以“自由恋爱”为主，当然中央也在引导支持。有政策的引领，国资委强力促和，几方的力量共同去促进，所以推进得很顺利。

不过每个企业都有自己的情况，不能完全照搬神华和国电重组的经验。毫无疑问的是，通过改革通过重组，未来企业的竞争力会更好，如果改革做得迟了，有些事就是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