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带一路”要跳“集体舞”更要跳“交谊舞”——专访国家发改委西部司欧晓理

欧晓理（左）在博鳌亚洲论坛2017年年会上接受每经记者专访。 每经记者冯彪 在逆全球化现象频发的关口，中国提出的“一带一路”倡议的意义更加突显。作为今年博鳌亚洲论坛年会四大主题板块之一，“一带一路”成为国内外参会人士讨论的焦点。 3月24日，《每日经济新闻》记者（以下简称NBD）专访了“一带一路”纲领性文件的牵头起草人、国家发改委西部司欧晓理先生。他认为，发布三年以来，“一带一路”成效显著，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官方提出反对意见，原因就在于它具有“共商、共建、共享”，互利共赢的魅力。 今年5月，“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将在北京举行。伴随着各项实质性的进展，“一带一路”也正从一幅“写意画”演变成笔触细致的“工笔画”。如何画好“工笔画”？欧晓理认为，在中国政府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号召下，推动“一带一路”战略的落实，要跳好“集体舞”，更要跳好“交谊舞”。如果“双边”谈好了，“多边”机制自然也会水到渠成。 没有任何国家官方反对“一带一路”倡议 NBD：在今年博鳌亚洲论坛年会上，您参与了“一带一路”政商对话论坛，您向与会的政商界代表传递了什么信息呢？ 欧晓理：我向他们讲了一个现象，在2010年前后，美国、欧盟都提出过诸如“新丝路计划”之类的方案，但是几年过去了，这些计划基本上都被遗忘了，唯有中国提出的“一带一路”倡议获得了广泛的响应。可以说，“一带一路”倡议提出后没有任何国家官方表示反对，因为我们的目标是建立一个人类命运共同体，是为了全人类的福祉。另外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中国是用一种平等、平和的方式来推进“一带一路”。我们强调同其他国家共商、共建、共享，与各国互利共赢的同时，尊重其他国家的文化、制度。 NBD：中欧班列对“一带一路”国家的互联互通发挥了重要作用，我最近看到一个报道说，波兰商人想把波兰肉类和果蔬运往中国市场，但有一事让他们比较纠结，中欧班列开行的线路需经俄罗斯，由于俄罗斯对欧盟生鲜果蔬和肉类等食品进口禁令未解除，这类食品无法搭乘快铁。您觉得未来能通过哪些方式解决类似的问题？ 欧晓理：您所提到的事情具有特殊性，是俄罗斯对欧盟的反制裁。“一带一路”倡议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政策沟通。各国在海关质检方面需要进一步沟通协调。不同国家可能有自己的诉求和考虑，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从长久来看，互联互通一定是世界发展的大势。未来贸易往来，各个国家应该能找到更多利益共通点。 不要机械理解“一带一路” NBD：您曾经把“一带一路”倡议的发展轨迹描述为从“写意到工笔”，写意画如何变成工笔画？您觉得还有哪些掣肘有待克服？ 欧晓理：“一带一路”涉及的范围领域很广，需要内外协调，集合各方面力量一起努力。但是我们也看到，国内有些省份对“一带一路”的认识需要加强。比较典型的就是一些省份提出“一带一路”新起点、黄金段等诸如此类不合适的定位，还有提出恢复丝绸古道之类的提议。这些都是机械地理解了“一带一路”。历史上的丝绸之路象征着不同文明、不同民族的平等交流。“一带一路”也不是机械的一个“带”或一条“路”，更不是恢复古代的贸易通道，它是一面旗帜，倡议各国在更多的领域加强合作。所以各省份需要根据自己的产业特点，找准契合点。 NBD：今年《政府工作报告》提出，要加快陆上经济走廊和海上合作支点建设。早在2015年，由国家发改委等部委发布的《推动共建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愿景与行动》中就提出六大经济走廊。经过三年建设，六大经济走廊各自呈现怎样的特点？接下来，如何进一步推动经济走廊建设和支点建设？ 欧晓理：在当初做规划的时候就考虑了中蒙俄、新亚欧大陆桥、中国—中亚—西亚、中国—中南半岛、中巴、孟中印缅六大经济走廊各自的特点。下一步加快推进，我认为要确定一些重点国别，使一批国家成为“一带一路”建设的受益者，把他们打造成推进“一带一路”的铁杆伙伴，然后由这些国家来影响、带动更多的国家参与进来。 双边谈好了，多边自然水到渠成 NBD：谈到国别，近日李克强总理在澳大利亚访问期间，有澳方官员建议把“一带一路”倡议与澳方的“北部大开发”计划进行对接。共商共建共享也是“一带一路”的原则，您认为“一带一路”与其他国家的发展计划如何衔接？ 欧晓理：我们和沿线国家签定合作协议或者备忘录，这就是在国家层面的背书。接下来就是要进一步做到合作编制规划，找准双方共同的利益契合点，做到战略对接、规划对接、平台对接和项目对接。这几年我也有个感触，我们中国人和西方人的思维方式有所区别。我们是先有宏观方案的规划，然后逐步细化到具体的项目，但西方人不理解，他们往往是先从具体项目做起，很少做宏观框架方案。 NBD：今年5月将举行“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这次论坛有望达成哪些成果，期望达到什么效果？现在多将“一带一路”视为倡议，未来“一带一路”会有一个机制性、组织性的东西吗？ 欧晓理：论坛主要是进一步凝聚共识，总结这几年的经验成果，也希望借此推进规划项目的落地。我们考虑过是否要建立一个常态机制，但是这可能会比较难。推进“一带一路”，我的看法是要“跳集体舞”，更要“跳交谊舞”，也就是“多边”和“双边”的关系。一下子达成“多边”的协议比较困难，“双边”相对简单些。如果“双边”搞好，到一定程度后，如果大家都觉得需要一个机制的时候，“多边”也就自然而然水到渠成了。 NBD：“一带一路”倡议在3年前提出之时，还没有英国脱欧、“美国优先”等逆全球化言行。在全球化进程受到挑战的当下，“一带一路”是否具有了更深的意义？ 欧晓理：实际上我们当初在做规划的时候就是向着推进全球化进程的思路走的，不是仅仅做些对外贸易投资活动，还要在全球化进程中增加话语权和规则制定权。去年以来，逆全球化的“黑天鹅”，把“一带一路”的意义更加突显出来了。这也体现了中国领导层对全球政治和经济发展趋势上的预见性和前瞻性。